事办了。”“神木匠”说:“老韩说得在理,就看你们魏家拿主意了。”魏石仓没有吭声,他老婆说:“订婚还没过场——给孩子结婚咋能办嘞?”韩德品老婆说:“按老理说是这样,现在也不必那么多讲究,新事新办就行了。”魏石仓脸上舒展开一丝笑意一滑而过,继而说:“过于简单了,对不起水莲这孩子。”韩德品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事到紧急,哪还有啥穷讲究哩。”“神木匠”望着魏韩两家人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吧,腊月里有几个好日子,你们看好就择日抓紧把喜事办了,省得夜长梦多,出了啥差头。”魏石仓问:“喜事咋办?我听老韩大哥一句话。”韩德品憋了一会,才半情半愿地说:“两步合一步吧,你们魏家送聘礼就算订婚,紧接着闺女就出门,你们魏家去把人接来,燃放几挂鞭炮,大红喜字一贴,过过场就行了吧。”魏石仓听了,觉得这样一来,省去不少钱,无不喜不自禁,他说:“那好,那好,就照韩大哥的意思办。”魏石仓老婆却一脸愁容,怯怯地问了一声:“新娘子有了,没新郎如何办得了啊?”魏石仓骂她老婆说:“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哩。你没听韩大哥两口子说得多好啊,新事要新办,金钢不在家,照样能把儿媳妇娶回家,铁钢放寒假很快就回来了,他当弟弟迎娶嫂子过门,不能再圆满了。”韩德品夫妻陪着笑说:“能行,能行。这样再好不过了。”接着,两家便把具体日期和准备操持的事项一一商量完毕,方才散了。农历腊月二十六一大早,魏石仓和儿子铁钢带着聘礼到了韩家,见了韩水莲一面,两家人喝了一会茶,订婚便算过了场。这一天,韩水莲作为姑娘先从韩家出门,由魏家派人迎娶,韩德品的二儿媳在中午之前过门,也就是说闺女和儿子的喜事在一天内办完。虽是两全其美的事,但对于“英雄一世,风光无量”的韩德品来说,一生中第一次低眉顺眼地办了这样一件事,大喜的日子里,脸上一直阴沉着,看不到任何笑容。这一天正是周日,不知道魏金钢在干啥,他没有任何预感,也没家里的一点消息,就稀里糊涂地被“结婚”了。极富戏剧的是,新婚第一天,新郎却不是他,而是铁钢,当然,他只是迎娶而已,洞房花烛之夜,只有韩水莲独自一人伴着熠熠闪烁的烛光,遥思千里之外真正的夫君了。
魏金钢正在复习备考,离团里预考的日期越来越近,士兵提干的名额尚未下到团里,苏琳娜便把这消息告诉给了他。魏金钢只顾看书,没有接话。苏琳娜又说了一遍,魏金钢仍未反应。苏琳娜大声质问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魏金钢说:“你让我怎么办?”苏琳娜说:“我希望你抓住这次机会,只要你报名,我敢保证你能成。”魏金钢侧脸瞧了瞧她说:“我知道你有把握,但我却不希望这样。”苏琳娜生气地问:“你希望的应该是什么样?”魏金钢仍低头看书,没有回答她。苏琳娜用手掀起他的下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似乎眼前是另外一个魏金钢,和他起初认识的完全不一样,他俨然已成为一只即将展翅飞翔的雄鹰,对世界是那样桀骜不驯,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苏琳娜帮他争取眼前一举成功的机遇,而他却不为所动,他究竟在想什么啊?苏琳娜不解。苏琳娜为了说服自己的爸妈,是下了一番工夫的,以便争取他们的理解、支持。妈妈对她说:“只要女儿看好的人,妈妈都不会反对。”爸爸说:“我见过他多次,小伙子各方面都很优秀,将来很有前途。但你们二人成长环境不同,能否会走到一起?谈朋友要把握好分寸,不要违反部队纪律。”苏琳娜向爸爸央求士兵提干名额,假装说:“我并非和他谈朋友,我们俩只是要好的战友而已。”接着又说“他是士兵翘楚,一般人难望其项背,提干没有他更符合的了。虽然他只是一名战士,但他的能力素质却已远超一般干部了。给他一次机会吧,让他从此腾飞,前途真的难以限量。爸爸,这是成人之美嘛。”爸爸笑着说:“你总为他说好话,有替他‘走后门的嫌疑。”苏琳娜撒娇说:“人家不靠‘走后门,凭他的条件,二团有一个提干名额就是他。”爸爸看了看她,只是笑而无言。此时,苏琳娜端详了魏金钢半天,也不见他作任何反应。苏琳娜觉得无趣,只好站起身,对他说:“等名额下到团里,你一定要报名。我从政治处方主任那里得知,全团只有两个名额,其中一个会分到一营,你不能让我失望啊。”过了几天,正如苏琳娜所说,炮兵一营分到一个士兵提干名额。营里召开干部会议,公布了提干名额和条件,要求各连要认真组织报名。与会的同志明白,这一个名额必是魏金钢无疑,无论从哪方面说,只有他更加符合条件,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其实,提干有两个硬性条件,一个是至少要有两个三等功或一个二等功,二个是现任职务必须是班长。第二条件也许有一大批人,但第一个条件就会让很多现任班长职务的战士望而却步。但炮兵一连符合条件的却有两名同志。各位不会忘记“高榜样”吧,他自从参加那次演习之后,一路开挂,运气好的让人眼红。当然,若论综合素质,他比魏金钢还差得很远,但“高榜样”却有他的优势呀——曾经获得过军区授予的荣誉,而魏金钢未曾有过。组织动员之后,“高榜样”——高顶占同志没有冒然行动,他知道,全营就一个名额,只要魏金钢报名,其他同志就没戏,谁能和他去争啊,在全营没有一名同志有这个实力——他高顶占也是。魏金钢却反其道而行之,他没有去报名,而是找到高顶占做他的工作——让他报名。高顶占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恍惚间仿佛又看到有人从高高的梦幻的楼上向他抛下红绣球——他要努力接住。他疑惑地问魏金钢:“你为什么不报名啊?”魏金钢说:“吾志不在于此。”高顶占将信将疑,转身把这一情况报告给连队,并郑重其事地提交了报名表,他说:“既然魏金钢已放弃报名,我只好来替补上,不能让名额浪废掉。”连长、指导员惊愕不定,他们万万没想到,众人仰望的魏金钢同志却主动放弃已到眼前的机遇,他的脑子是不是出了啥问题啊?看着高顶占同志提交的报名表,连长、指导员面面相觑,对于连队来说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魏金钢态度相当坚决,连长、指导员做思想工作,他不为所动,后来营长、教导员一起摆事实、讲道理,仍然没让他回心转意。
报名的期限已到最后一天,苏琳娜和魏金钢既吵了、也闹过了,都无济于事,魏金钢就是坚持不报名,谁也拿他没辙。苏琳娜当天坐车回到了师部驻地,她想求助于爸爸妈妈,她始终想不通,魏金钢为什么会那么执拗、倔强,无论自己为他做出多大努力,他都没看在眼里,是因为他清高吗?魏金钢生在农村,“赤条条”地靠自己奋斗,苏琳娜甘当铺路石,为他争取一切机会,然而,他始终不在状态,从来不往她设计的路上走,甚至不屑于为他所做的工作。这究竟为什么?难道自己做错了吗?想到这里,苏琳娜情不自禁潸然泪下,她心心念念的人如同一块顽石,无论她付出多大的热情,有时像火一般燃烧,而他却冷如坚冰。她有时劝勉自己坚持、坚持、再坚持,幻想能有给它捂热的那一天。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时间如同潺潺的溪水,不经意间就悄悄地流逝了。而苏琳娜从魏金钢那里得到了什么呀,她几乎不敢去想象、去猜测、去估算,如同春日农民伯伯在土地里播下一粒种子,满怀希望期待秋日的收获,等来的却是空忙一场,是种子的错吗?苏琳娜泪眼盈盈,心里五味杂陈,始终没搞清症结所在。
第三十三章 没有新郎的花烛夜[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