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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没有新郎的花烛夜[1/2页]

天国相依 丰华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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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魏石仓用地板车拉着一千多斤麦子去赶集,他想卖了粮换钱为过年做准备。虽然日子平时过得清苦,但也要努力置办一些鸡鸭鱼肉,好让春节时桌上的饭菜更丰盛,犒劳一家人一年的辛苦劳作,尤其儿子铁钢将放寒假回来,和家人团聚的几十天,让儿子吃得好是他作父亲的无限责任。他怎能不高兴呢?儿子第一年参加高考就考上了,魏石仓曾拿着儿子的通知书专门去问了村里见多识广的老会计,才懂得了儿子考得是本科,而且还是很好的学校,比前村老潘家的儿子不知好多少倍,这让魏石仓感到无比荣光。记得老潘家儿子考上学时,在村里请街坊邻居吃了三天流水席,花钱放了三天电影,不识一个大字的老潘被人恭敬地在电影放映机旁的话筒前讲了话,当时老潘那个得意劲儿,似乎一下子比村支部书记牛气大多了,话中“哼——啊”“哼——啊”接连不断,使人听了浑身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因为儿子考上了大专,老潘从此在村里的地位窜升了好几级,成为村干部每逢接待活动的座上宾,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需要斡旋调停,或不管是有什么喜事丧事,都少不了老潘喜滋滋地参与其中的影子。不知道是啥原因,难道真如传说那样老潘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吗?自从他儿子考上大学之后,老潘个人不仅身价百增,而且在别人看来,他自身形象好观了许多,比如在穿衣方面比以前更讲究,一年四季新衣在身,再没穿过补丁摞补丁的衣裳了;再仔细看,还会发现他说话总要显示出比别人有水平,听起来似乎比村中的小学老师有文化多了。见到穿中山服的乡干部,喜欢上套用当下流行的政治术语,开头会这样说:“自从三某全会以来……”当与别人争辩,为了让人信服他的话,一贯这样说:“据某某大学某某教授说,给庄稼上化肥,一般来讲二铵比尿素强……”若有人刨根问底,是哪个大学教授讲的?他会自豪地说,某某学校——当然是他儿子上的学校。至于他所说的学校有没有这个教授,或者设没设农学专业,没有人和他较真,更没有人核实,只当作呵呵一笑而已。在魏石仓的认识里,中国大学北大清华厉害,至于其它学校他就不了解了,有的也未曾听说过,比如铁钢考上的西北工业大学,他从来不曾知道在中国还有这一个学校。他起初还怀疑没有老潘家儿子考得好,当老会计一番解释,才明白本科和大专不一样,而且中国还有那么多大学,国家将它们分成三六九等,还安上级别,搞得清清楚楚。魏石仓方才第一次懂得,在中国——大学和“官府”一样有等级秩序,他和老会计虽然搞不明白儿子上的学校是啥级别,但一致认定比老潘家儿子上的学校的级别高,不然,他咋能是大专哩。自从儿子铁钢考上大学后,似乎觉得村里人见他尊重有加,自己的腰板也挺直了,高兴的劲头久久盘绕在心里,浓浓的幸福感伴随着他日出而作、日没而息,眨眼间儿子上大学已近半年。更确切地说,他年终岁尾忙里忙外是为了迎接铁钢回家一点也不过。
      马路上赶集的人,有挎着篮子的,有肩扛的,有挑担的,有拉车的,有赶牲畜的,有开三轮或四轮拖拉机的,络绎不绝,绵延好几里。中国农民天生会做买卖。魏石仓记得国家刚一放开,各种蔬菜、活禽、家畜、粮食、肉蛋等在集市上一下子全冒了出来,这些都是农民自家种的、自家养的,在前几年,都几乎不敢想象,那时既便挎个篮子卖几个鸡蛋也只能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现在国家政策好了,农村集市上的商品经济活动异常活跃了起来,吃穿用行等各类物品琳琅满目,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人们叫卖、吆喝、吵闹声以及猪马牛羊叫声混杂在一起,纷纷繁繁,热闹非凡。魏石仓到了粮市,发现装粮的麻袋在街道两边一顺溜排开,一眼望不到头,旁边站着的是愁眉苦脸的粮主,他们不会想到集市上这么多等待出售的粮食。农民们地种好了,打的粮食多了,家家吃不完,国家统购数量有限,不来这里卖又能如何处理呢?身边有人说:“像今天这样,粮价肯定会要降了。”还有人说:“这次比前几天集市上的粮食多出三四成,不降才怪哩。”魏石仓连忙到别处走一走,仔细打听粮市行情,方知刚才有人的议论是确凿的,他在心里揣测着,下决心按以前粮价出售试一试。说来奇怪,粮食越多,购买的人却相应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来看粮,问一问价格后便摇头离开了。魏石仓等了半晌午,未做成一笔生意,直到日头稍微偏西,他等得有些不耐烦,既便穿着厚厚的棉衣,也冻得鼻涕直往下掉。一位买主在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站在魏石仓车前,他说:“今日不同往日,别咬住价不松口,要不然只能原样拉回去了。”魏石仓见他有些诚意,只好一厘一厘地拉锯式讨价还价,实在没有办法,最终只能比上次集市低于一分五厘的价格成交。魏石仓用碎瓦片在地上仔细地算了一遍又一遍,一千四百多斤粮食,少卖了二十多块钱,乖乖——二十多块钱哪,他心疼不已,作为农民,这些钱若换算成劳动得付出多少汗水才能从土地里刨出来啊。临走时,看到一袋袋粮食依然排得密密匝匝,一上午没卖出多少,粮经纪说,卖了就有了钱,下次集市上粮价还会要降。见此情景,魏石仓多少有些吃亏的心情才稍微得到少许安慰,是呀,把粮食换成手中的钱,心里才算踏实啊。
      魏石仓哼着小曲,推着地板车,车上装着刚买的一些年货,不紧不慢地往家里走。刚一到家,见表舅“神木匠”和韩德品夫妻早已等候着他,老婆见他回来,慌忙拉他到一边,如此这般地小声交待了几句。魏石仓也未听得甚明白,只是在印象中记住了韩家人是来催婚的。和他们打过招呼后,他只谈集市上卖粮之事,压根不问一问韩家人干啥来的。扯了半天闲篇,才归入正题。“神木匠”说:“老韩今天来,不为别的,和你商量抓紧把孩子的婚事订下来,好让他们心里有底。”魏石仓说:“我那儿子是一头犟驴,写了多少封信,都还没吐口啥时候结婚,我当爹的实在说不起话呀。”“神木匠”说:“石仓,只要你能当得了孩子的家(做主),韩家人上下都是放心的。不过,今个老韩遇到了难处,还得你们魏家一起想想办法。”刚才魏石仓心里盘算,铁钢上大学花去家里不少钱,在他的账本上还没列上今年给金钢结婚的预算,再者新房子还没有着落,一听说韩家人催婚让他真真感到心里发虚。现一听韩家人遇到了难处,魏石仓马上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他问:“韩大哥,究竟有啥难处?”韩德品朝老婆使了使眼色,老婆会意,便将提前想好的说辞一股脑儿倒了出来。魏石仓吐了几口烟圈,眯着眼回味着韩德品老婆的话,才琢磨出韩家人有求于他。魏石仓狡猾地表情瞬间从脸上划过,笑嘻嘻地看了看韩德品夫妻二人,然后又看向自己的老婆,最后把目光落在表舅“神木匠”身上,不紧不慢地说:“要说给孩子结婚,做父母的比谁都急。可是——金钢这孩子要强,非要考啥军校,在信里多次说,不考上军校不谈结婚的事,你们看——我也不知道孩子有没有把握啥时候能考上。”“神木匠”问:“金钢当兵好几年了,未曾回家一趟?”魏石仓老婆答:“一次也没回来,这孩子一当上兵好像就变傻了——一点都不想念自己的爹娘,前几日来信说,今年春节也没有回家的打算。见不着金钢,如何给他办喜事?”说完,拈起手巾去擦眼角挤出的泪水。韩德品马上说:“只要你们当爹娘的做得了孩子的主,他在不在家与否,都能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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