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立在稍亮光影中的蒋芙雪,端平瘦削的肩,歌声如泣如诉,因为方才送花的一幕,反倒更添了凄清之感。
台下满座无声,待到她唱完,背过身来,空留一个悲戚的背影,久久的,四周才响起一片掌声,经久不息。
冷伊看见她偷偷地抬起头,冲自己一笑,这场表演算是告了终结,至于是不是垫底,那都是任别人主宰的事情。
走下舞台时,冷伊向河中瞟了一眼,相互交错着的画舫静静飘在水中,远处却有一艘正靠了岸,下来一个人。
“我去去就来。”和蒋芙雪轻轻招呼一声,她便匆匆朝那渡口走去。
画舫中还有人在朝外头招手,那身影也回头在说着未完的话,他在亮处,那渡口在路旁一盏灯的光晕里,中间是一片黑暗。
冷伊朝着那渡口跑去,跑进了那片黑暗,心跳剧烈,几乎要蹦出来,如同那月夜雪地中的闯关,雪地上一点两点三点的血迹,开出一朵朵妖冶的罂粟花,充塞了她多日的梦境,狼嗥中走进无人丛林的人,右肩刚包扎好,还在淌血,消失在漆黑的林中,从此杳无音讯。
她跑过去,只为了辨认是不是他,他是不是完好地归来了,而已,那夜的惊惶与安然,是旁人永远无法了解的。
他冲着画舫挥挥手,转身就往更远的路上走去。
冷伊刚要踏出那片黑暗,达到渡口边路灯的光晕中,突然发现,画舫窗边看进去,一位花枝招展的小姐,和旁的看不见的人正在说笑。
前面,他停下,侧过身,远得仍然看不出是谁。
冷伊突然停在最后的黑暗中,不敢向前。
他迟疑片刻,又转身匆匆赶路,大概还有要赴的局。
她静静立在那里,这些都是无用的,徒劳的,他一定是还好好地在的,否则程虹雨总会接到消息。对了,程虹雨终于因为他抛弃冷琮,和李睿晟那个花花公子订婚了,一切的一切,重新又聚笼在冷伊的脑海中。他既是安然的好好的,这一眼的求证又有什么意义?
“冷小姐?”背后传来一声。
她转过身,“吴先生。”淡淡一笑,朝着他的方向走回去,旁边鳞次栉比的二三层小楼,使得她俩的位置显得晦暗不清。
“刚才我在对面看了会儿,这会儿才绕到这边,准备去后台看看蒋……”
“吴先生?”蒋芙雪不知何时,跟在冷伊的身后。
冷伊觉得她鬼鬼祟祟的,一时心里很恼。
“吴先生的花很漂亮。”蒋芙雪说这话的时候冷冷的,丝毫不像道谢,反倒像是质问,也确实不是道谢——花是送给冷伊的,哪用的着她来谢。
吴先生“哎?嗳”了两声,就算是支吾过去。
冷伊站在旁边怅怅的,难道真是他送的?
蒋芙雪这样气势汹汹地跟着来,却被他这两声叹给消解了,剩下他们三人在参差不齐的房屋影子里面面相觑。
“时间不早,我去后台换下衣裳,这就回去了。”该弹的曲子弹完,想参加的不想参加的聚会,也都如这河面上淡淡的水雾般散去,冷伊觉着自己和她这尴尬的不得不绑在一起的配搭,也在此刻宣告散了。
“哎?你不等等看……”蒋芙雪才转了个弯过来,忙着留她。
冷伊摆摆手,冲吴先生点点头,绕过蒋芙雪直直往后台去,身上的力气在刚刚往渡口跑的路上全部都用尽,现在的步子软软的。
突然对那台子感到厌恶,这曲子这表演着实是选错了。
古往今来,都是客人在下面看,歌妓在台上唱;今天不单只有客人在下面看,连歌妓也在下头饶有兴致地看着。
再说说着表演的内容,沈慈表演的是西洋的舞蹈,配上一段不常听见的音乐,自是耳目一新;别的虽是循规蹈矩的表演,却也是料想之中的,配得上“名媛”二字,就连那听着便有暧昧的汇通银行行长的干女儿,也是规规矩矩地弹了段钢琴曲,怎的偏偏她们表演了这样一支曲子。
这曲子本也是无妨的,像冷伊也是跟娘学来的,只是歌妓唱多了,正经人却不愿意唱了,所以后来再听,只有在狮子楼,或是王依在弹唱。蒋芙雪一而再再而三地唱了,于这终赛的人中,自先降了一等。
回头望一眼,晦暗的灯光下,蒋芙雪一反常态地紧靠吴先生,看不清二人的神情,却知道是在低语什么,她那样的卑躬屈膝也是少有的,于是吴先生也就少有地直了背。
把冷琮送的三支月季往那捧白玫瑰里一插,红的像血,白的似雪,冷伊摇摇头,那场景是忘不掉了。
独自走出秦淮河的水汽,外头是一排在等生意的人力车。
招招手,第一个的年轻人跑到近前,旁的照旧抽烟打
113.盛放的玫瑰(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