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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道新 钟小骏:(巅峰对决)二[1/2页]

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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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开门,咱们面对面地谈谈。”邢天说。
      “我不开门。”王从军充满敌意地说:“我一开门,狙击手就会把我打死!”
      “是可以把你一枪击毙。”邢天知道自己必须坦诚:“但这不是我们的目的。为了人质的安全,也为了你的安全。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会开枪的。”
      “我不相信!”王从军吼叫道。
      “我要处在你的地位,也不会相信。”邢天知道,必须顺着对方的思路,然后再将它反转:“这样,我站到门前。子弹总不能穿过我,而把你打死吧?”他从屏幕上看到王从军犹豫,就说:“机会不是总有的。要抓住机会!”说着,他走到保安室的门口。“这是一个机会。”
      门慢慢地打开一条缝。
      邢天侧身进去,然后替王从军把门关好。
      这个精心设计的“替”,显然起了很大的作用:王从军安静下来。
      邢天指指一把椅子,用请示的语气说:“我可以坐下吗?”见王从军点头,他坐了下来:他知道一个坐着的人,给对方的压力,要比站着小得多。抓住罪犯之后,命令他蹲下,道理就在于此:一个坐着的人,要做什么动作,需要比站着多一道程序。“你也坐?”他使用的是征询语气。
      王从军的敌意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解除:“我不会上当!”
      “我要是设计一个圈套让你钻,就不会提着自己的命,来跟你谈判了。”邢天看看王从军的手榴弹:“苏制手榴弹。有效半径为9米,爆炸后碎片的数量为90至120片。”他轻松地转头看看:“这间房子,至多10个平方,一旦爆炸,一切都将毁灭。”这些知识,是他进来之前,从网上查来的。“我说得对吗?”
      王从军看看手榴弹,没有回答。
      “我姓邢,名天。是市公安局的谈判员。”邢天再度介绍自己:“战友贵姓?”
      邢天充满诱导的语气,让王从军不得不开口:“姓王。”
      “王兄当过兵?”邢天没有问他的名,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当过。”
      “几年?”
      “十多年。要不是这十多年,”王从军说到这,突然顿住:生死关头,诉苦是没有用的。
      “这么说,是军官了?”因为这是常识问题,邢天不用王从军回答:“怎么,转业到地方不顺?”这是很简单的推论:从形象、神态都可以看出。
      王从军不置可否。
      “现在讲究关系。离开家乡十多年,关系就少多了。”邢天继续推论:“洪水来了,大家盼望解放军;大火来了,大家还是盼望解放军。可解放军的干部战士转业复员了,大家就好像不那么欢迎他们了。”他从王从军的神态上看出,这话打动了他,就继续说:“这不对!也不好!”
      “你当过兵?”王从军突然问。
      “没有。”邢天知道,这是不能撒谎的。撒谎一定会被看出来:部队有一套部队的“语言系统”,外人说上一两句还行,多了就一定“露馅”。见王从军有些失望,就补充说:“我的好多朋友,都是军人。我理解军人。”
      “没当过兵,就不能理解!”王从军的情绪陡转:“永远也不会懂!”
      邢天当然不肯让王从军把“门”关闭:“别人不懂。我懂!我是心理专家。”听到王从军“哼”了一声,他就说:“你别不以为然。我说来你听听:你转业回到地方,什么事都不顺:工作工作不顺,家庭家庭不顺!”
      “别提家庭!我没有家庭!”王从军几乎怒吼着打断。
      邢天之所以说得这么慢,就是希望被打断。打断就是信息。“老婆走了,孩子也走了。人生悲痛,莫过如此!”他很正确地用了这个“走”字。此字多解,离开、去世,都可以。见王从军没有反对,他知道一语中的了,于是接着说:“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将来再结婚,再把孩子要回来。”他仍然说得很慢,见很顺畅,便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往绝路上走!”
      “我要一辆车!”王从军本能地不愿意被左右。“马上给我弄一辆车来!”
      邢天改换态度,居高临下地说:“不好。这样很不好。”定性之后,他马上更换成说服:“你这都是从美国电影、港台电视剧里看来的。据我所知,在中国大陆,没有任何一个人,这么干成功的。最终都是毁灭!这样做,是死路一条!我不愿意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去送死!”他尽量说得直白。“看看你有别的要求没有?”
      “要求?我还能有别的要求吗?”王从军绝望地说。
      “当然。要不然要我这个谈判专家干什么?”
      “我知道这么一干,我就要在监狱里过下半辈子了!”王从军晃动着手榴弹。
      陈坚看得很清楚,惊恐地说:“别扔!千万别!”
      “镇静!”邢天命令道:“王兄不会扔的!”莫斯科大剧院绑架案,就是因为人质情绪失控,导致了歹徒开火,死亡多人。
      “我会扔!该扔的时候,我一定扔!”王从军话虽这么说,手却不再动。“拿着这东西,就是大罪,早晚是个扔!”
      “你说的了一部分。”邢天语调平静地说:“非法制造、买卖、运输、邮寄、储存枪枝、弹药、爆炸物的,都属于‘危害公共安全罪名下。罪名虽然已经成立,但是量刑却很不同:从三年一直到死刑。”他见王从军很认真在听,便说:“我可以理解你这种行为。我的孩子,从生出来到两岁,一直在爷爷奶奶处,我把他接回来之后,他总拖着自己的一块小毯子。睡觉也要抱着,脏了也不让洗。谁要也不给。”他的口吻很家常。“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种普遍的现象。叫做安全毯现象。这块小毯子,就和你的手榴弹一样,”他顿了一下,“跟过去一段美好的岁月相联系。你拿着手榴弹,我相信,并不是为了使用。只不过让你觉得有安全感罢了!”
      “安全感?哪来的安全感啊!”王从军哀叹。
      “如果你拿的不是手榴弹,而是一把刺刀。我相信我可以说服法庭,让你在外面生活。”邢天提高声调:“手榴弹肯定是问题。但你就此罢手,法庭会考虑的。”
      “我就像兰博!”王从军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到哪里都受欺负!谁也欺负我!”他狠狠地踢了陈坚一脚:“是人不是,都欺负我!我立过功、受过奖,我是连职干部!”
      “他做得不对!”邢天指着陈坚说:陈坚在“收拾”王从军之前,把监控录像关掉了。他虽然没有看到实况,但完全可以想象这条大汉,下手会多么狠。
      “狗急了还跳墙呢!你说对不对?”王从军边说,边晃动手榴弹。
      “没错:狗急了会跳墙。但你是人。一个受部队教育多年的转业干部!”邢天从耳机内听到李汉魂到来的消息,于是便问:“你是哪个部队的?”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王从军不肯回答。
      “我们的局长,曾经是部队一位副师级干部。现在,他来到了这里。想和你对话。”邢天说:“我的份量不够,一位曾经的副师级干部、现在的正局级干部,与你对话,份量总够了吧?”
      王从军点头。
      邢天在电话里,请李汉魂来保安室:他知道,军人对上级的服从,已经融入骨髓。李汉魂的出现,肯定会使局面逆转。尤其是当王从军说出了“兰博”之后,他更坚定了信心:《第一滴血》中的兰博,最后就是被上校“收服”的。“但你最好把这枚手榴弹给我。”
      “我不给!”王从军拒绝。
      “那你给李局长吧!”邢天相信王从军不会扔。
      李汉魂的出场,确实有大将风度:堂堂正正地阔步进来。然后,站在当地,用洪亮的声音说:“王副连长!”
      王从军不由自主地立正回答:“到!”
      李汉魂目光如剑,直视王从军:“我是a军,第二师副师长李汉魂。”
      王从军也立刻回答:“c军三师一团二连副连长王从军。”
      “现在我命令王从军副连长把手榴弹交给我!”李汉魂命令道。
      王从军机械地把拉火环从小拇指上退下来,然后欲把手榴弹交给李汉魂。
      李汉魂不伸手,而是呵斥道:“一切复原后,再交给首长!”
      王从军听话地把拉火环放入手榴弹的后盖,把盖子盖好,双手恭敬地递给李汉魂。
      李汉魂接过手榴弹后,命令道:“现在你跟我走!”说罢,扭身出去。
      王从军勤务兵一样地跟在后面。
      “他无情,不等于她的女友就不相信爱情。信息不对称。现在,我来形容一下这个女人。”邢天说:“这个女人多次往返美国。最近去过夏威夷。25岁到30岁。不会再大了。也不会再小了。再小就无法承担任务。单身,这不言而喻。不会住别墅。应该是一套高级公寓。就在这一带。”他再一次指点地图。
      邢天此刻正在“图上作业”:这段期间,s市去美国的人不少。但大部分是男人。而女人中间,又有很多是学生。然后再把年龄不符的去掉,剩下的不过一百多人。而这一百多人当中,大部分是“已婚”的。再去掉。剩下的不过数十人。他又命令把一些明显不符合k“审美标准”的女人,放入“备查”一栏中,所余不过十人。
      贺燕就在其中。
      行动开始:若干辆警车,分头悄悄出发。
      天公作美,公寓的保安,提供了一条极有价值的信息:一个几乎完全符合邢天的“心理画像”和赵教授“生理画像”合成之像的人,在晚八点左右,进入了贺燕家。
      邢天考虑到k可能有枪,就决定强攻。
      “我跟你这么多年了,可我总觉得,”贺燕顿了一下:“弄不懂你。”
      “是看不透吧?”卞宇的笑容浅得不能再浅:“别说你看不透。我也看不透。有人给京剧大师梅兰芳写过一副对联。”他用极富磁力的声音朗诵道:“看我非我,我看我,我也非我。下联是,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
      贺燕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明白:对联这东西,听和看文字,有很大差别。她老实地说:“我不懂。”
      “你也用不着懂!”他给她倒了一杯酒,递过去:“你只要美丽就足够了。”他举起杯:“我祝你,”说到这,他突然顿住。
      邢天为首的一群警察,出现在他的面前:除去邢天一人外,其余人都持枪。枪口也就对着他。
      “你被捕了!”邢天说。
      卞宇慢慢地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彭妮绑架案”的轮廓很简单:一位名叫彭丹燕的青年单身女子,昨天上午十点,把熟睡的一岁女儿彭妮放在家里,锁好门后去超市买东西。一个小时后回来,女儿不见了。安全门没有撬动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人看到任何可疑的人。于是,彭丹燕就报了警。到了晚上十点,快递公司送来了一个包裹。其内容很简单:一只彭妮的绣花鞋--案件的性质,从此由“失踪案”变成了“绑架案”。
      邢天的分析由以下若干点构成:
      1,通常没有人会把一岁女儿放在家里,独自去超市买东西。尽管她在熟睡。合理的作法,应该在女儿醒的时候,带去超市。这是很方便的事。
      2,女儿不见了之后,她的第一正确反映就应该是报警:没有亲戚、安全门完好、一岁的孩子,还不会走路。所以不应该去“找”。这个“找”,目的就是让那位“周大妈”看见。
      3:她有超市的,而且随时准备往出掏。
      4:她不可能是单身一人。因为月入两千,不可能维持一个相对体面的生活。
      5:她在撒谎:孩子已经一岁,她来上海已经一年。不可能在老家生。两者当中,必有一个是错的。
      “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对的。又能说明什么呢?”秦川不同意邢天的说法:“也许她今天就是不想带孩子去。也许见孩子不在了,慌了神,东找西找的。也许她有一个已婚的‘男朋友,不想往出说。”
      “一个也许没问题。两个也许也能说过去。但三个四个都这样就讲不通了。”蒋勋说。
      “撒谎有连续性:有的时候,无意中撒了一个谎,就必须说第二个。为了掩盖这两个谎的结合部,第三个谎又自动生成。”华天雪也质疑邢天的说法。
      邢天边放彭丹燕的“报警录音”边慢慢地解说:“没有任何一位家长,会在第一时间说‘我的女儿被绑架了。”他一顿:“‘绑架是一个很可怕的词。一个任何人,包括我们这些职业警察,都回避的词。”他环顾众人:“假设一个人的亲人得了癌症,他会怎么说?一种‘很麻烦的病?‘很不好的病?总而言之,不会直接使用‘癌症这个词。”他再度停顿:“一种心理回避。来自本能的心理回避!”
      蒋勋点头:“彭丹燕却回避了这个回避,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绑架的目的,通常是勒索。”邢天拿着一张绣花鞋的照片:“只有一只鞋。没有要求。怎么会有这样的绑架?谁会去勒索一个月入两千块钱的人呢?”他转向秦川:“用秦川同志的话说:为这点钱赌牌,还不够买蜡烛的呢!”
      秦川听到邢天引用他的话,很是高兴:“快说结果。”
      “一定是她自己把孩子丢到某个地方。”邢天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华天雪着急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孩子丢掉?”
      “一个男朋友?一个不喜欢别人的孩子的男朋友?”邢天说话的内容虽是“或然”的,但语气很肯定:“去找吧,应该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秦川立刻站了起来:“原来的方向错了。现在找到了方向,一下子就能把这个男人找出来。调出彭丹燕的电话就可以了。”
      “她不会把孩子杀了吧?”华天雪虽然经常性地与死尸打交道,但对生命,尤其是弱小的生命很热爱。
      “应该不会。”邢天这次的语气不很肯定:“杀人是要很大的决心的。尤其是预谋杀人。她或许把彭妮丢在一个什么地方?”
      “为什么不会卖给人呢?”华天学问。“然后谎称绑架呢?”
      “那一定会有一个全国范围内搜查。再者说,她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买主。隔行如隔山!”邢天站起来:“再次审讯她的时候,一下子把结论亮给她。说不定,她会被击垮。越早找到孩子,孩子的生存可能就越大!”
      华天雪悄悄地打开办公室的门后,发现邢天站在窗前,眺望晨曦。“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你说我睡的着吗?”邢天慢慢地转过身。“怎么样?”
      “你说能怎么样?”华天雪顽皮地问。
      “爱因斯坦预见到1911年的日食发生。后来果然发生了。有人问他是否惊奇,他说:一点也不!要是没有发生,我才会感到惊奇!”邢天说。
      “这话应该别人来说才对。再说,你还是沉不住气。要不然,你应该睡觉才对。”
      “我不担心孩子在不在那里。因为他一定在那里。我担心的是孩子的生命安全。”邢天坐回沙发上。
      “除去惊吓、中度脱水外,没有大碍。”华天雪很被邢天的人本精神所感动:“医生说,再过几个小时,就晚了。”她看着邢天洋溢着笑的眼睛说:“您不说点什么?”
      “欲说还休!”邢天觉得疲倦涌了上来。“我相信国士平不是他的真名字。我还相信,这位‘国士,在小的时候,一定有虐杀小动物的行为。”
      “你刚才站在窗边的形象特别像一个人。你猜是谁?”
      “千万不要说我像福尔摩斯。”邢天摆手:“因为那不是人,而是一个文学形象。”
      华天雪撅起了嘴:“一个人要是太聪明了,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听见电话响。她边拿边说:“千万不要是案子。”
      邢天说:“不是案子,还能是什么呢?”
      果然是案子。
      周密的女儿周童失踪,继而发现尸体就在家中地下室的冰柜中,可离奇的是,与尸体一同发现的还有一封勒索信。
      周密先生:
      一,你的女儿,在我们手里。如果你想让她活着过圣诞,就得给我一百万块钱。这对你来说不多。我们要一百块钱的票子,放在黑色的高级真皮箱内。明天二十点到二十二点之间,我会给你来电话。告诉你地方。
      二,你不能对任何人讲这事。如果你讲了,你的女儿将会死得很惨。我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很讨厌她了:她又哭又叫,很不听话。你和你太太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你要是报警,你的女儿就百分之百死定了;你要是不准备好钱,你的女儿百分之百死定了;你要是敢在钱上作记号,你的女儿也百分之百死定了。如果你听我的话,我们保证,你惟一的女儿百分之百、完好地回到你的身边。
      三,你是投资银行家,智商高,还在美国混过,应该能够知道利害。
      吴名
      在尸检报告没有出来之前,这封“勒索信”成了重点。
      首先要判定的是写信人的性别。这一点上,不能统一:
      秦川认为是男性,依据就是“很讨厌她了”这一句。另外还有“百分之百”、“死定了”等典型的男性语言。
      蒋勋则是从笔迹学的角度出发,认为字体丰满、下笔很重,脉冲控制很低,所以很可能是女性。
      两个人争执不下,要求邢天仲裁。
      邢天当然不会轻易下结论:“这封信很可能是一个惯常用右手写字的人,改用左手写的。”三个小时以来,他一直在研究这封信:“这样做的目的一定是要掩盖什么?掩盖什么呢?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写信人有前科,笔迹很容易在犯罪档案中获得;一种就是写信人是死者身边的人。”
      “我想:应该是那位父亲。”秦川说。
      “说说理由。”邢天也倾向于是周密,希望获得支持。
      “性原因。”秦川回答很简短。
      “周童可是周密的亲生女儿啊?”蒋勋反对。
      “禽兽不如的人,多的是。而且大都是有钱人。”
      邢天不太赞成这种说法:周密并不缺乏性资源,应该不会在内部寻找。但他还是鼓励秦川继续推测。
      “要不然就是周童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比方周密与某个女人在一起等。”秦川说。
      邢天仍然认为这是一种无力的推论:婚外情不说,就算是嫖妓,也只对公务人员的政治生涯形成危害,而对周密这样的企业家一点威慑也没有。至于家庭,至多是一场小地震罢了。但他没有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
      “两个人合谋的可能性也很大。警犬泡泡就能证明这一点。”秦川坚持自己的看法。
      “地下室的那块玻璃,是从外面打碎的。当时你就应该派你的朋友泡泡,去追踪。”蒋勋说。
      “警犬追踪,要给它指定目标。没有周密夫妇以外的人的痕迹,让它去追踪谁?”秦川替自己的爱犬鸣不平。
      “原因越多,方式越少。方式越少,原因越多。”邢天晃动着手中的勒索信的复印件说:“你们对这信的文本有什么看法?”
      “应该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团伙。”蒋勋把结论放到了前面:“他三次使用‘我们,而四次使用‘我。使用‘我们的目的,就在于迷惑我们。”
      “这里有一个疑点:写信人的文化似乎并不很高:”秦川并不是一味地固执己见:“‘在我们手里、‘活着过年、‘黑色高级真皮箱、‘一百块的票子、‘你听我的话、‘美国混过等,都不像周密的语言。这小子不管是不是罪犯,文化不低。”
      “你把‘惟一两字写来看看。”邢天递给了秦川一张纸。
      秦川毫不犹豫地在上面写下了“唯一”两字。
      邢天看看,在纸上写下了“惟一”两字:“根据语委会的规定,这两个字应该这么写。”
      “可我们老师一直这么写。”
      “还有,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投资银行家吗?”邢天见两个人都不知道,就解释道:“银行家之一种,专门对某个项目发放贷款,而不做一般商业银行的业务。”他一顿:“所以我认为,写信人伪装低文化,其目的在误导我们。”
      周密与陈晓岚一年来,第一次睡到了一张床上。但两个人并不是像一般夫妻碰到灾难一样,亲密无间地依偎,而存有极大地间隙。
      “不是你干的?”陈晓岚直截了当地问。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周密反问。
      “你回答。”陈晓岚追问。
      “你的精神分裂了。”周密背转身去。
      “你说!”陈晓岚强迫周密转过来。
      “你弄疼我了!”周密说:“我怎么会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你这个人。我跟你生活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为了利益,你什么都干得出来!你是冷血动物!”
      “就算我有动机,我也没有时间啊?”
      “你可能半夜里起来,把童儿杀了。”陈晓岚坐了起来,眼睛发直:“也可能白天回来,把童儿杀了。”
      “我为什么要杀童儿?”周密痛苦地说。
      “你说过你有动机!”
      “我是说,就算我有动机。”周密解释。
      “你有动机,也有时间。最可能的就是26号白天。”陈晓岚执著地推论:“勤杂工老马都成了你的球友,他全家的钱加起来,也买不起半件打球的家伙。”她使劲摇晃周密,声音嘶哑地说:“你说,你干嘛要杀她?”
      周密知道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攻为守:“我还说是你干的呢?”
      “我?”陈晓岚指指自己:“我杀从我身上掉下来的生命?”
      “对。是你。”周密冷冷地说:“你和你踢足球的男友,正在婚床上。可怜的童儿闯了进来,于是你,更可能是你那常年坐冷板凳的孙姓男友,上去就把孩子掐死了。”
      陈晓岚愣了一下:她原以为一切都是秘密,没有想到周密知道这么多?“你敢雇人跟踪我?”
      孙东为了表白自己,拿出了一件很有利的证据:录像带。“我与每个女人作爱的时侯,都留有记录。”他说这话的时候,毫不脸红:“这是25号深夜。我和苹苹在一起。”
      华天雪虽然是医生,但看着屏幕上高强度、高难度的床上动作,不禁感到脸红--恶心的脸红。
      “这是我和你们说得那个老女人。26日上午到下午。”孙东大言不惭地说:“再以后,就与你们没有关系了。”他停止播放:“反正我没有时间作案。”
      “你认识周童吗?”华天雪问。
      “有一条黄金定律:不要与你情人的家人认识。尤其是孩子。小孩子和狗一样,一下子就能闻出味道来!”
      秦川站起来,从录像机中取出录像带后对华天雪说:“这地方太臭了,咱们走吧。”
      华天雪跟着他出去。
      孙东紧紧地跟在后面:“用完把录像带还给我。那是资料。”
      秦川根本不予理睬。
      邢天是个相信“六人理论”的人。这个理论说:世界上任何人和任何人之间,无论地理距离多么遥远、社会地位多么悬殊,中间都只隔着“六个人”。只要你正确地寻找,通过六个人,都能联系上你需要的那个人。这个理论,还附带一个数学模型。他选的切入口,就是江夏。并特地约他吃饭。
      “你这顿饭,便宜大发了!六个人?”江夏指着自己说:“一个!”
      “你和他熟悉?”邢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熟!太熟了!我们是球友,”他掰着手指头数:“棋友。”
      邢天很希望江夏再数下去,可他停住了,只好问:“酒友?”
      “不是。他不喝酒。”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恶魔。对于那些没有道德约束的人,只要条件合适。这个恶魔,就会把他从人变成兽。”邢天坚持自己的观点。
      “我承认你的观点。但我要告诉你的人:这个恶魔,往往是变态的。而周密如果需要,无论是男色、女色、童色,都有无穷的供应。犯不着冒如此大的风险。”江夏说:“这是根据你最喜欢的‘成本-收益公式推算出来的。”
      “时也!势也!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邢天强调:“纽约的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就会在太平洋上形成一场风暴。”
      “讨厌的混沌理论!你真是顽固不化。好了,周密的女儿就是周密杀的。行了吧?”
      “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邢天还是不依不饶。
      又一起突发案件,一位妇女准备跳楼。
      因为未封闭的高层建筑上的风很大,从耳麦传送的信号质量相当差。基本上听不清楚。再加上,邢天明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索性摘下了耳麦,观察两个人的行动。
      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华天雪已经在与那名妇女对话。而蒋勋则隐在一侧,随时准备行动。
      邢天放下了望远镜时,已经明白了两个人行动的构思:华天雪说服那位妇女,自然皆大欢喜。退一步说,能够说服她从开放式阳台的边沿,往里面走几步--甚至是一步--蒋勋就可以一把抓住她。
      警官也看出了其中的名堂,就问道:“那位高个子警官是不是试图擒拿住这女的?”
      “有这种可能。”邢天点头。
      “谈判专家不就是谈判吗?”警官不解地问:“要是论行动,肯定不如我这儿刑警队的小伙子。”
      “要把她谈到安全的地方,才能行动。”邢天居高临下地说:“你这儿的人,有这本事?”
      “要是万一谈不成,或者行动失败,两个人都从上面掉下来。”警官说:“全身的骨头都得碎了。”
      邢天看了他一眼,重新举起望远镜。
      “李大姐,你这是何苦呢?”谈了足足两个小时,华天雪惟一的收获,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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