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芳就笑了:“好家伙,才几天没见,当干部了还是当工人了?”她乐得身子直打晃,“还上班哩!”。
海峰“嗤”一声说:“什么干部工人,她在城里给人搓澡哩!”
红芳就不笑了,“人家都是男人搓澡哩,女人也搓澡啊?”
海峰撇撇小胡子说:“说你是山毛儿吧,一看就没去城里洗过澡,女人就不能搓澡?——你敢说你两口子洗澡时,你没给福元搓过背?”
红芳骂道:“呸,那能一样?”转身往出走,“她回来叫她来找我,我和她有话。”
吃过晚饭彩霞来找红芳,两个媳妇子就进了屋。
红芳说,“现在搓澡这么挣钱?我看见你新买的洗衣机了都!”
彩霞依旧静静地笑着,望着红芳说:“咱俩好,我才告诉你,你不能告诉人。”她又补充说,“我今天来就是想叫你也去和我一起上班,咱俩好,是个伴,我也想让你的日子过的好一些。”
红芳傻傻地望着她,等着她说话,彩霞就说:“给男人家搓澡。”
红芳就真傻在那里了:“单独给一个男人搓啊?他光着你也光着?”
彩霞光笑不说话。红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呀,那要是他起了坏心眼,要和你那样怎么办?”
“怎么办?”彩霞冷笑着说,“正好问他多要钱!”
红芳又捂住了嘴:“那不成了……”
彩霞笑笑说:“你别以为谁就那么干净,就咱村里几辈子的男男女女,谁没个相好的?我也想开了,长着这么个东西,和谁还不是那么几下?能把日子过好才是第一。”
这天夜里,有人从大门外扔石头,把村长怀亮家的窗户玻璃打碎了。转天正午,怀亮两口子去镇上买玻璃的功夫,有人用毒馒头把他家的狗药死,翻墙进来,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偷了不少。怀亮老婆到底是村长的媳妇,没有像村里其他媳妇子一样提着尿盆走街串巷地哭骂,她给在派出所上班的弟弟打了电话,公安人员很快就“呜啊呜啊”开着面包警车来查案了。
第二十四章
案子当天就破了,做贼的就是怀亮家的邻居——玉翠的儿子强,同伙是怀亮老婆的相好巧香在外打工的儿子宾宾。公安在排查中找到了拉赃物的三轮摩托,发现是强的叔叔的,(就是去年秀娟喝多了送她回去的那辆),顺藤摸瓜把两个混在人堆里看热闹的坏娃抓住了。
那次从南方回来后,宾宾结了婚,媳妇刚生下娃娃,他就不死心地又跑到南方打工去了;剩下强一个人吊儿郎当在村里晃悠,孟良离开了焦赞,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南无村算是有了些平静年月。可不知为什么,最近宾宾突然又回来了,每天和强纠集着玩伴们用扑克牌“爬山”,赌输了要翻本,就打起了怀亮家的主意。这回算是把怀亮老婆惹恼了,也不管近门邻居的交情了,也不拾相好的面子了,干脆利索地让弟弟把人塞进警车带走了。
莲骑着自行车一阵风似地过来,秀娟和她打招呼:“嫂,这么早去哪里啊?”莲下了车,笑得满脸皱纹,大咧咧地说:“还能干什么,到亲戚家借钱去么,老二的日子定下来了,亲家要他妈逼两万彩礼,我又不是开银行的!这不,只能不要这张脸,向得亲的张口借去呀。”
莲骑着车子跑了一天,没借到钱,找秀娟哭诉。秀娟先回老磨房取上存单,又去了村里代办农村信用社业务的红良家取了五千块钱给了她。
十五天后,强回来了,不见宾宾的人。就有那消息灵通的人士,传出这样的话来,说是宾宾在南方打工的时候,伙同别人抢劫出租车,把人给杀了,原本是跑回来避风头的,没想到因为偷怀亮家的东西进了派出所,结果牵扯出来那桩大案,直接就移交省城了,怀亮老婆的弟弟因此立了功,升了副科级,成派出所指导员了。
再后来,就传出宾宾已经被枪毙了。据宾宾的媳妇艳艳后来跟人说,结婚后第一年的大年初二,宾宾骑着自行车带着大肚子的艳艳回娘家,公路上的雪被汽车压成了冰片子,一路摔了好几跤,宾宾就说等娃娃生下来自己就去南方打工,他发誓要赚一辆小轿车回来,这样艳艳再回娘家的时候就不用摔跤,也不怕天冷受冻了。艳艳眨眼滴泪地说:“谁知道他去抢车呢!”
第二十五章
后半夜里,秀娟醒了,也没做梦也没怎么的,就那么睁开了眼睛。借着窗帘透进的月白色,她看见床头坐着一个人,脸朝着门,只能看见个背影。秀娟就知道是谁了,在黑暗里笑了笑说:“我住的还是你的地方哩。”那人说:“就是来看看你,你好好活着,我走呀。”
一整天里,连喜让福娃的大儿子明用“小金刚”农用车去窑上拉了几车青砖,就垛在老磨房北边的空地里。
秀娟说:“连喜,你有现成人吗?有人就连夜动工,把老磨房的土墙拆了,砌成砖墙。那几间房子你该怎么拾掇就怎么拾掇,该进什么设备你就进什么设备。”她郑重地望着连喜。连喜眨眨眼,看看怀亮,又看着秀娟问:“秀娟姐,你能做了我婶子的主?”
秀娟说:“我妈那里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你只要应承我几件事情,你就建你的厂子,我不挡你肯定没人挡你。”
“姐,你说就是,只要我能办到!”连喜也很利索。
秀娟说:“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工人要用村里的人?”
连喜说:“这你放心,第一个上班的还是你。”
秀娟说:“别人我不管,有几个人你一定要招上,你不招她们,我也不当你的工人。”
连喜说:“你说,你说了就算。”
秀娟说:“就是莲和彩霞,宾宾的媳妇艳艳。”
没听到兰英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当天晚上秀娟没回老磨房,第二天跛子也没推上娃娃出来,有人问红芳,直筒子的媳妇子吐吐舌头说:“病了,从我嫁过来第一次见人家病,我还以为她永远不会病哩。”
老磨房告别了它的清静岁月,先是连喜觉得那株生了病的梧桐树长的不是地方,也没和怀亮说说,就让人伐倒了。伐完树的当天,连喜出就了车祸,把腰给撞坏了。连喜去住院,把厂子交给村里一块儿长大的两个相好打理,那两个人趁着一个大太阳把村里烤没人的晌午,支走了秀娟,把值班的宾宾媳妇艳艳给轮着睡了,那媳妇子因为没了男人,从此就和那两个明着好上了,婆婆巧香气得得了臌胀病,一天下地回来喝了瓢生水,喊了几声肚子疼,竟然就死了。有两个在纸箱厂干活儿的小年青,女娃比男娃大着好几岁,也不是一个辈分的,打情骂俏,日久生情,男娃又不到领结婚的年龄,索性先私奔,钱花光了就回来结婚,生米做成熟饭,双方大人只能默认了。
老磨房变热闹了,纸箱厂成了全村的中心,秀娟常常就被大伙儿忘记了。
兰英躺了半个月,起来了。就那件事情上,原本也不至于气病,只是人老了,一方面是心疼闺女没个安顿处,二方面也是借着这个事情,发泄一下对闺女一辈子不嫁人的怨怒,——其实早该病一场了,她一直坚持到现在。坚持了一辈子,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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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骏虎:(母系氏家)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