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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仲泰:(租 界)[1/2页]

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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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底,一位澳大利亚飞行员在太平洋岛国巴布新几内亚的密林中发现了几座刻有青天白日图案的墓碑。后来经过查证,这些墓碑里埋葬的竟然是20世纪40年代中国军人,是上海四行仓库守军遗骸。这一消息引起了国内外的强烈关注,很多人要求将这些抗战将士的遗骸迎接回国并妥善安置,以彰扬这些为国捐躯的先烈。但是,这些抗战将士当年为何会飘洋过海身处异乡,他们在那座偏僻的岛国上又发生了什么呢?这一切要从1937年日本入侵上海说起……
      1937年8月13日,日军大规模入侵上海。中国出动60万大军,与约30万日寇血战三月,以伤亡30万人的惨痛代价毙伤日军9万余人,这就是著名的淞沪大血战。
      1937年10月26日,日军突破大场防线,战况告急。晚11时,国民党第三战区88师师长孙元良严令524团团副谢晋元:速率一营士兵到苏州河畔的四行仓库,死守闸北。
      次日早晨,抗日名将谢晋元率领八百壮士进入四行仓库,立即抢修工事,用沙包麻袋封闭了所有的门户,仅在仓库的东南角留下一条联系外界的通道。官兵们严阵以待,决心以血肉之躯坚守阵地。
      四行仓库是当时上海金城、盐业、中南、大陆四家银行堆放货物的仓库,所以叫四行仓库。它位于苏州河北岸北西藏路西侧、乌镇路东、北接国庆路。仓库门前沿河的路叫光复路,左前方即为新垃圾桥,南与公共租界隔苏州河相望。谢晋元的部队就像是一支“孤军”,坚守着四行仓库这座“孤岛”。
      激战开始了,日军将四行仓库三面包围,向守军发起猛攻。仓库各楼中,枪弹横飞,烟焰蔽日。谢晋元部孤军作战,屡挫日寇,数以万计的市民冒着流弹,涌到苏州路南岸观战,挥动旗帜向八百壮士助威。
      一队美国海军陆战队,全副武装在上海租界的马路上走着,他们来到公共租界苏州河畔,和原来驻守在这里的英国军队会合,在河岸用沙袋筑起的阵地内,架起机枪、迫击炮,守卫租界。马赫是美国海军陆队的一名普通士兵,他在掩体后张望着河对面,只见四行仓库周围飘着三面太阳旗,一个日本指挥官率领几十个日本兵向四行仓库发起袭击,指挥官挥舞着指挥刀,嗷嗷叫着。
      这时,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上海职业界救亡协会、上海文化界救亡协会以及上海各社会团体、居民,给对岸的谢团送去大量的面包、水果、牛奶、罐头、药品和慰问信。一时间,苏州河南岸各马路口,各种物资堆积如山。通往河对岸的新垃圾桥架着一排铁丝网,桥头由几个英国士兵排守着,桥上飘着英国米字旗和美国星条旗。
      职业界救亡协会地下党员龚宇伟和美可制冰厂厂长李丹沪在和一名英国军官交涉,请求允许他们通过铁丝网,将支援八百壮士的物资送到河对面四行仓库去。英国军官告诉他们,日军已封锁新垃圾桥,根本过不过去。龚宇伟试着找个空隙钻过去,对面立即射来一排子弹,龚宇伟对李丹沪说,看来硬冲不行,还是天黑后,用艒艒船装运。这时,李丹沪的妹妹李香梅带着上海大学生战地服务团来到岸边。他们送来了一批食品、药品。听哥哥说一时送不到对岸去,心里非常着急。这时,对岸枪声暂停,是日军又一次发起进攻的间歇。李香梅突然看到四行仓库周围的日军阵地上飘着三面太阳旗。她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为了鼓舞上海市民和浴血奋战的中国将士,表现中华民族不屈的精神,四行仓库的屋顶必须有一面中国的国旗。
      她见观战的人群中有人挥舞着国旗,便上去将国旗取下,紧紧缠在身上,在众目睽睽下跳下苏州河,在市民的欢呼声中,飞快地向对岸游去。等日军发现,李香梅已游到对岸,迅速进入四行仓库的大楼。她将湿漉漉的国旗献给谢晋元。
      谢晋元吩咐准备升旗。因为屋顶没有旗杆,临时用两根竹竿连接扎成旗杆。当国旗升起,四行仓库的守军都庄重地举手向国旗敬礼。没有音乐,没有仪式,只有一两声冷枪,气氛肃穆而悲壮,河对面一下子聚集了数万人,他们纷纷脱帽敬礼。李丹沪、龚宇伟都激动地热泪盈眶,龚宇伟对李丹沪说:你妹妹真了不起。
      升过旗后,谢晋元带李香梅参观各处,只见窗口和各种工事都是就地利用仓库积存的整麻袋黄豆或麦子堆成,十分坚固。但负伤的战士们因为没有药品,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因为已断了干粮,战士只能吞咽麦子和黄豆充饥。李香梅见状,心里十分难受,坚决要求留下来替他们服务。但谢晋元硬把她送到门口,将她推出去,喊道:快跳下河。并下令士兵开枪掩护。
      李香梅跃下苏州河时就被日军发现了,一名日军指挥官挥舞着指挥刀狂叫着,子弹不断地射入水中。李香梅的手臂中中弹,渐渐在河心下沉。南岸的美国海军马赫正在拍照,他看到这个情景,立即放下相机,举起枪袭击倒日军指挥官后,接着冲出掩体,跳下河游到李香梅身边,将她救上岸。等李丹沪等赶来,李香梅已由马赫乘车送到美国驻上海的营地。在营地医院,军医检查称,李香梅只是被弹片擦伤,包扎后住院观察一天就可出院。当李香梅寻找救她的那个年轻的美国士兵时,马赫已离开医院返回苏州河畔的阵地上去了。
      李香梅的父亲李唯亭是大隆染织厂的老板,工厂在苏州河北岸的华界内,被日本的轰炸机炸成一片废墟。李唯亭的家在法租界霞飞路上,是一栋西班牙式样的两层小楼房,周围是一棵棵高大的雪松。
      这时,李唯亭的家里来了几个染织厂的股东,要找李唯亭退股,李太太告诉他们,李老板到厂里去了,听说苏州路沿岸的工厂、仓库、商铺、民房遭到破坏的不计其数,大隆也难逃一劫。正说着,李唯亭神色惨然地回家,对股东们说,大隆的厂房被日军征用了,许多机器也毁于战火,幸好没有人员伤亡。李唯亭是个正直守信的商人,当股东提出退股,他一口答应,但要股东给十天的时间准备。等股东走后,太太责怪他,作为股东,应当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现在工厂被日本人炸毁,股东要求退股是不合情理的,你不该答应。李唯亭说,宁可自己损失,也不能让股东吃亏,况且股东已考虑到工厂被炸的实际情况,只要求退回股份的六成。工厂既然已不复存在,退回部分股本是应该的。
      李唯亭取出所存在外国银行的贷款、私蓄,变卖了家中藏有的外钞、黄金、首饰,先退还了一部分股本,但还有很多无钱支付。大隆染织厂的工人养成所和工人夜校被日本军队征用,作为战地医院。这天,李唯亭路过战地医院时,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哀乐。一打听,原来征用此地的联队长佐藤在战争中战亡了。联队长的女友真由子(中文名字叫做王爱琴)正在为他举行丧礼。真由子是大隆染织厂前任主人矢崎的女儿。李唯亭得知这一切,觉得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他同意了真由子留住在大隆的请求。善良的李唯亭没有想到,真由子的公开身份是日本银行职员,但真实身份是日本间谍,他更没想到,这个女人为了复仇,几乎让李家家破人亡。
      第二天,李丹沪和香梅的未婚夫徐佳林一道,接香梅回家。可香梅还惦记着那个救她并送她到营地医院的年轻的外国士兵,她向看护打听这个士兵的姓名与身份。看护小姐说,有可能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但除此以外没有更多的线索了。看到李香梅有些失望,看护小姐安慰说,美国海军陆战队经常在跑马厅的跑马场上操练,说不定在那里可找到他。香梅听后,要求哥哥与佳林送她去寻找救命恩人,但在跑马场上找了一圈也没找着。无奈的香梅怏怏地回到了家。
      李太太见女儿冒着生命危险到四行仓库送国旗,因此受了伤,坚决地阻拦她再去参与这样的活动。但父亲李唯亭、哥哥李丹沪都支持她。上海的大小报纸都刊登了李香梅在四行仓库屋顶升旗的和在苏州河游向对岸的照片,据在《字林西报》当记者的徐佳林说,照片是一个外国军人拍摄的,也是他将照片送给上海《申报》、《新闻报》等报纸的。
      徐佳林是李唯亭至交的孩子。后来父亲过世后,他随母亲回到天津,后又到日本留学,毕业后回到上海,进了《字林西报》当记者。他被李家当作家庭的一名成员。徐佳林外形儒雅,才华横溢,又对香梅一往情深,李太太有意要把女儿李香梅许配给他。
      李香梅对徐佳林也很亲热,她觉得佳林比同年龄的青年要沉稳、老练得多。但她对他的感情像对哥哥丹沪一样,是一种兄妹之情。她虽感觉到徐佳林对自己有种过分的热情,加之母亲时常对自己说的话,但她暂时没有和徐佳林发展男女之情的打算。
      正在香梅满世界寻找马赫之时,他正被关在禁闭室里。那天,马赫拍了很多照片,他当天晚上在营地冲洗出来后亲自送到几家报社的。为此,他被叫到美国海军陆战队指挥官办公室,指挥官埃克森严厉训斥了他,指责在日本人眼皮底跳下河救人并拍李香梅献旗的照片是破坏了英美法中立国的立场,差点惹出大祸。马赫争辩说,公共租界、法租界当局和驻军的所谓中立,是变相帮助日本人对中国人大开杀戒。埃克森辩解说,英美法没有足够的军力和日本人开战,为了租界的安全和利益,不得不在中日之间保持中立。马赫反驳:你为什么不想想欧洲?希特勒正在迫害犹太人,德国军队强大得足可以吞下整个欧洲,法国、英国、波兰危在旦夕。日本人早晚要向上海的西方人开战,现在支援中国人就是支援我们自己,支援战云笼罩下的欧洲。埃克森无言以答,恼羞成怒将马赫关了禁闭。
      在苏州河北面,战斗还在继续,不时传来爆炸声、炮声和密集的枪声,硝烟弥漫着上空。上海被日本人一块块吞蚀。
      上海租界变成日占区中的孤岛。虽然人心不免动荡,居住在南市、闸北的难民潮水般涌向租界,西洋人纷纷撤离,轮船由英美军舰护航,才敢从黄浦江驶出。但孤岛依然一片繁荣,是畸形的繁荣,灯红酒绿、声色犬马、醉生梦死,上海变成了一个战乱中的怪胎。
      上海英美控制的公共租界与法租界,日军未敢侵入,怕过早引起与西方的战争。但长江和黄浦江的日本轮船在忙碌地运输,军舰在炮击助攻。日军在占领区边上设置新的铁丝路障,许多小路都都被封锁,杨树浦河上的所有桥梁都有日军把守。
      谢晋元部已完成阻击任务,准备撤退。他们唯一的撤退通道就是越过苏州河。经由租界到沪西。租界的英美联军起初同意谢晋元部队进入租界,公共租界驻军最高指挥官、驻军司令斯马莱特答应为四行守军的撤离提供一切方便。日本驻沪总领事获悉后向上海租界当局提出抗议,说如果准许中国军队通过,则日军也将开进租界,进行追击,并要求把从四行仓库退出的中国军队留作俘虏。英美方终屈于日本方面的压力,态度突变,要收缴已突围到租界的谢晋元部交出武器,并要把他们运到胶州路兵营集中。
      全体官兵听到这个消息后,情绪激昂。谢晋元说,武器为军人第二生命,不能离手,如果收缴武器,我们宁愿重返四行仓库,继续固守到底。双方僵持了数小时。
      最后,在张柏亭的劝说下,谢晋元部不得已交出了武器,羁留于胶州路兵营。谢晋元原以为只会在胶州路停留数天,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在那座“军营”被变相囚禁四年多,而他本人则在1941年4月在营地遭人暗害。
      这天,李香梅与同学到九星大戏院观看绍兴戏。走到戏院门口,见贴着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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