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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2/2页]

开埠 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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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霍柏明脖筋鼓涨:“我不是已经交出官印了么。”武德厚冷笑,掂霍柏明那粗大的发辫:“狗官,毛辫向非汉制所遗,是清廷强迫民众为之,你还留着!”人们就喊:“剪了,剪辫子,剪狗官的猪儿尾巴……”喊声如雷。袁得水将剪刀递到霍柏明跟前,瞪眼说:“自己动手,剪!”霍柏明抖动手接过剪刀,面似苦瓜,不得不剪了发辫,如丧考妣。宁承忠二目喷火盯霍柏明,你也有今天,好生解气。想到什么,赶紧从怀里取出顶褐色毛线帽子戴上,将自己的发辫塞进帽子里,帽子顶了老高。雪瑶为自己织这毛线帽子保暖,今日还派上了用场。
      蜀军政府在重庆全城贴出了剪辫子的告示:“照得编结毛辫,向非汉制所遗。自从满清入主,强迫人民为之。现已实行改革,积习自当力除。惟值光复伊始,剪否听民便宜。衣服暂可仍旧,并非必仿泰西。凡我大汉民族,切勿误会警疑。”之后没多久,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的孙中山颁布了“剪辫令”:“满虏窃国,易吾冠裳,强行编发之制,悉从腥膻之俗……今者清廷已覆,民国成功,凡我同胞,允宜涤旧染之污,作新国之民……凡未去辫者,于令到之日限二十日,一律剪除净尽,有不尊者以违法论……”一时间,剪辫浪潮起,忙坏了剃头匠们。剪辫者有的择吉日拜祭祖先,方庄重剪辫,烧掉辫子归宗。亦有联合多人同日剪辫,燃爆竹行宴会庆祝。报上曰:“不剪发不算革命,并且也不算时髦,走不进大衙门去说话,走不进学堂去读书……”
      食君之禄官袍在身数十载的宁承忠剪辫子的决心难下。他知道,男人剃发留辫源于古代胡人风俗,顺治二年,清军进入南京,多尔衮命礼部向全国发布“剃发令”:“今者天下一家,君犹父也,父子一体,岂容违异,自今以后,京师内外,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后,亦限旬日,尽令剃发,遵依者,为吾国之民,迟疑者,为逆命之寇。”自那,剃发留辫的习俗延续了二百六十多年,岂能是一朝便可除去的。心里为清王朝的覆灭悲哀也诅咒活该,痛惜为之丧命的继兵没能见到。也迷茫,中国太大了,没有了朝廷咋办?咳,已经改朝换代了,已是民国元年了,孙中山是不错的,可咋又只是个临时大总统?未必还有变数?
      将发辫塞在褐色毛线帽子里的宁承忠这么想,登磁器口水码头的石梯上行,走进了磁器口古镇。
      是喻笑霜约他来的,今日这里赶庙会。磁器口庙会古已有之,由所依白崖山上的宝轮寺而兴,有寺就有庙会。每逢农历初一、十五,以及释迦牟尼出生日、观音菩萨生日、春节、放生日等,四乡八场的百姓都来这里赶庙会,烧香拜佛,求愿还愿。
      雪瑶走了,留得念想的就是笑霜了。
      同盟会人“朝天观”造反举事那日的下午,他渡江回家,一路兴奋、惊骇、哀然,大清王朝完了,继兵、晓梅为之丧命、流血的就是此举。想到尸骨都寻不到的继兵他就心痛,我的幺儿,为父跟你说,我今天是去了“朝天观”的呢。进得大晒坝,秋霜打过的黄葛老树弯腰垂枝,哀哀地。黄葛老树,你也悲哀啊,唉,唉唉,我的继兵……他抬脚登“松鹤居”石阶,屋门洞开,径直往里走,走过天井,见披麻戴孝老态龙钟的赵管家走来,他老泪横流声音嘶哑:“老爷呃,您,咋才回来……”抹泪领他去住屋。晴天霹雳,樟木鸳鸯大床上躺着个罩了白单的人。他心惊肉跳,双脚发软,踉跄扑到床前,揭开白单,雪瑶面如纸白,张口欲呼,身子已经僵硬。“啊,雪瑶,我的雪瑶……”他抚雪瑶吻雪瑶,“我的爱妻,你醒醒,醒醒!你咋不说话,你这是怎么了?苍天呀,你咋让这么好的人走了……”捶胸跺足嚎啕。雪瑶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是他甘苦与共数十载的亲密伴侣,咋就这么匆匆走了,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在这房院里,他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继兵,不想又送自己的爱妻。他肝肠俱裂,痛不欲生。听了赵管家的泣诉,他才知道,雪瑶组织南岸妇女协会的人开会,兴高采烈准备庆祝蜀军政府成立。不想,开完会出来就中了黑枪,子弹穿胸而过,当场毙命。在场者见一穿官衣持短枪的人钻小巷飞逃,判断是清廷的顽固分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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