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有这么个人的。
年幼的时候,她随父母住在美国的唐人街,那人随母亲和姐姐搬来她家隔壁,就此初识。
之后整整七年,两人都相约一起上学。七年,他们从年少不更事的小学生,成长为懵懂的高中生,这样一段美好的青春时光,他们全部都陪伴在对方身侧,换做任何人,大抵都很难不对对方动心。
七年后,她在一个早晨,听闻了他母亲的死讯。
他们一起上了七年的学,做了七年的邻居,她却从未见过他的母亲,可就是这位七年都未曾谋面的阿姨,在深夜的时候,忽然跳楼坠亡。
彼时她才知道,那人的母亲,是中国红极一时的影星,在盛名时期替一个已婚富商生下了两个儿女,最终却被富商抛弃,自此国内口碑落到冰点,人人唾骂。她难以忍受,这才隐姓埋名,更换了国籍,带着两个儿女独自隐居在这里,从此深居简出,终日郁郁寡欢,直至最后病重,不堪折磨,才自行了断。
她去找他,他却把自己锁在家中,拒绝见她。
她原本以为只要时间够长,终有一日他会想通,重新敞开心扉接纳她。
可祸不单行,当天夜里,她家就着了大火,母亲奋力把她推出门外,自己和父亲却都葬身其中。只一夜,她便没了父母,没了家。
之后,身为战地记者的姑姑将她接回北京,几个月后,自己却又在采访的地方遇了难,身为企业家的姑父直言要她付出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否则将拒绝继续供养她。
彼时的她身无分文,甚至连国籍都还没有改过来,中文极差,在北京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倘若离开姑父,她真的没有生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除了屈从,还能怎么样呢?
她原本以为她糜烂的一生将就此被岁月掩埋,她可以同他永世不再相见。
可命运太过幽默,不过数年,她竟又在一个酒会上见到了他,彼时他已经成了她的合作方,而她甚至连他的面都不敢见,只能匆匆逃离。
她这一生,已经太过支离破碎,早就已经不是可以站在他身侧的那个纯洁无暇、不谙世事的少女了。
听业界的人说,他从好几年前开始,就一直在找一个女孩子。
她想,他或许仍在找她,但她已经无法再见他了。
她终于离开姑父,去到了上海,按着父亲多年前曾提及的嘱托,顺利找到了他从前的战友——和他有过儿女婚约的战友,也就是现在的沈老爷子,沈潮平。
她要寻一个庇护,她要把自己嫁出去,而沈歌前,是最好的选择。
往事太长,一回忆起来就没完没了。钟棠方才看她一直愣神,想必也懒得再同她纠缠下去,先行离开了,只剩她一人,站在医院高楼的平地前,站在鲜绿的草丛里,望着来去的人群,突然蹲下了身子,掩面哭了起来。
而钟棠不知道的是,她从前爱得多深切,现在就有多绝望,所以她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嫁给沈歌前,哪怕她并不爱他,哪怕这桩婚姻的代价,是伤害另一个人。
钟棠一路气鼓鼓地走进医院大楼,一直走到沈老爷子的病房前。
那位助理已经不知去了哪里,病房门前空无一人,她看到那门紧闭着,就干脆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等着沈歌前。
池微漪的话犹言在耳,她生气到一定程度,就开始揪自己身上的衣服。
今天穿了一件针织带流苏的长袖,她就从最下面开始,一根线头一根线头地往外扯,扯出来,再愤怒地扔在地上,而后继续扯……
大约扯到那件衣服已经破了一个大洞时,病房里忽然传来一阵玻璃砸碎的声音,她被惊得一个激灵,立马站起来,侧耳到门上偷听。
“你害得她已经毁了自己的一生,现在,还要来毁了我吗?”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歌前……”连呼唤都充斥着无奈。
“够了!沈潮平,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你。”
她大概没料到沈歌前说完这句话后会夺门而出,门开的一刹那被重重撞到了脑门,沈歌前用的力气极大,她只能捂着额头“哎哟哟”地喊疼。
沈歌前原本满腔的怒恨,双目圆睁,被她这么一闹,全都没了,她却以为他仍在生气,偷着眼觑他,沈歌前被逗乐,终于“噗嗤”一声破了功,笑了出来。
“偷听的代价。”他歪过头来盯着她,一本正经道。
她也不敢作声,低着头,暗暗在心里痛骂自己的时候,却又听到一声软绵绵的低语——
“走啦。”
他也不说别的话,只扯住她衣尾的流苏,拽着往前走。
大开的病房门之中,年迈的沈老爷子望向病房外,恰巧同正往里张望的她目光相接。她被那个饱含了太多情绪的眼神所震慑,僵直了身子,立马转头,跟着沈歌前离开。
而一直到走出医院大楼,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手里攥着的那些流苏,已经全部变成了红色。
血的红色。
她捉过他的手臂察看,他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因为受了伤,手麻到失去知觉,终究没能成功。
“我没事。”还在嘴硬。
钟棠望着他那刚刚缝合却又再度裂开的伤口,鲜血已经将包裹好的几层纱布都浸染透了,整只手臂都不住往下滴着血,一时之间心疼和埋怨交错来袭,她拼命咬紧了下嘴唇,带着哭腔问道:“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伤害自己?”
沈歌前看她像是又要哭出来的模样,只好认怂。
“情之所至,下次我会注意的。”
钟棠自知说不过他,也没
第十一章 憾事(十)[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