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初三年秋,一支由大汉西域都护府所属国军队、疏勒残军、于阗、康居、拘弥五国国一万两千人马组成的联军汇集在疏勒城四郊,准备誓师出征。
这支大军由班超统帅,下分四个营部:第一营部是哈密汉军和于阗兵,直接归班超指挥,由关内侯莫博德和于阗辅国侯广仁协助指挥;第二营部是疏勒汉军和收拢过来的疏勒官军残部组成,由班超的副手田虑指挥,疏勒都尉番辰为副;第三营部全是康居骑兵,由疏勒屯田校尉甘英和康居左将贾舍尼联合指挥;第四营部为拘弥兵,以姚光为正、拘弥都尉为副。
四大营部将士各树本国旗帜,威武壮观,分别驻扎在疏勒城郊外,等待班超一声令下,便浩浩荡荡开赴疏勒国都??橐城投入战斗。前来求援的疏勒已故国王的弟弟姑翼忠见这等气派,显得异常高兴。他主动提出陪同班超到城外四郊视察各营部官兵。
对他这种异乎寻常的积极态度,班超明白他心里在想着什么,这家伙对疏勒王位有野心,国王的儿子还在,只是今年才五岁,根本无法掌握朝政。如果帮助疏勒复国,究竟立谁为国王才合适?才更符合大汉的利益,班超还在暗暗观察、思考着。
这天夜里,姑翼忠私下来到帅帐找到了班超,一见面他就直言不讳的说:“长史(注:班超为西域都护府将兵长史),感谢阁下率汉军对疏勒国无私的支援,我和我的国家感谢你们。在下希望收复??橐城后,都护府能支持我登上王位,如果我能当上疏勒王,疏勒国将与汉同心,永不背叛。”
班超不动声色地问道:“的确,疏勒王子太小,无法继承王位。扶植你当上国王倒也合情合理。不过我想问问你,疏勒先王的子嗣终究会长大的,将来对你的王位是个威胁,你打算如何对待他呢?把他留在国内,他能不能够活到明年,本官还是有点儿担心哪!”
“这……您太多心了,他毕竟是我的侄儿。”
本来信心满满的姑翼忠听了班超一席话,一时竟尴尬起来。他一手捏着下巴一声不吭,听从班超安排一切。班超皱着眉头又问:“姑翼忠,我们动用这么多军队,花费这么多钱粮帮助疏勒复国,你不想跟我说点别的吗?你登上了王位后,打算如何回报大汉呢?”
姑翼忠被班超审视的目光看得挺不自在,赶忙回道:“班长史,汉帝国赢得了我的友谊,这难道不够吗?疏勒人与汉同心,你还需要什么呢?我明白您的意思,希望我们能够承担出兵费用。可疏勒是大汉的藩属国啊,就像是儿子和父亲一样,父亲帮一下儿子,还要收费吗?再说大汉帝国是个大国,应该有大国的气度,疏勒臣服于大汉,是大汉的藩篱,为大汉抵御匈奴人的进攻。帮助我们不就是帮助你们自己吗?请原谅,疏勒国小贫瘠,我们最多能够提供你们在疏勒作战时的粮草补给。其它的要求,恕我无能为力。”
“是啊!疏勒曾经是大汉的藩属国,这句话没毛病。可你们曾经也向匈奴人称臣,我没有说错吧?请问阁下,有这样做儿子的吗?”班超并不直接回答,反问道:“你们反反复复也很多次了。你可还记得五年前,你的叔父、疏勒先王建被龟兹杀害之事?当时你自己做了什么,需要我提醒吗?”
“记得,记得,永远不会忘记。”姑翼忠连忙回道。
“你想过没有,上次你为了与你哥哥争夺王位,直接投靠尉头,向龟兹俯首称臣,在龟兹那里可有好结果?”班超又问。
姑翼忠想到自己的曾经对汉朝的变节行为,立感无地自容,忙说:“长史,请原谅,那时匈奴势大,在下只能寄人篱下……任人摆布,绝无……绝无好结果。”
“现在你认为我们的帮助是理所当然的吗?”班超逼问道。
“这个……这个……可是……”姑翼忠顿时汗如雨下。
“行了!休要狡辩。”班超打断他的话,单刀直入,两眼紧盯着姑翼忠问道:“姑翼忠,那我再问问你了,你今天撤去成大的辅国侯一职由番辰替代,原因何在?”
“这……这……”
此言一出,姑翼忠顿时浑身发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早就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气焰。疏勒的辅国侯成大就是那位从红柳林逃脱的虬髯汉,龟兹太子雕陶莫皋曾想要招揽的疏勒将军。班超之所以提到他,是因为成大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成大既是疏勒驸马,还是一位汉军屯田军官在疏勒的遗孤。姑翼忠这样做无疑是在夺军权,这说明他根本不信任汉人,这样的人能够立他为王吗?
想到这里,班超不由的想起李同和他争论时的话来:“班先生,在我的眼里,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你所追求的所谓′天之所覆,地之所载,莫不贡献臣服`愿景,终将是黄粱一梦,我们自己的人民尚未解决温饱,这种劳民伤财的藩属国越多,对帝国越是负担。”
难道我追求堂堂的大汉帝国要让万国来朝的理想错了吗?难道李同用商贸为主,政治为辅发展正常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才是正确的?班超陷入沉思。
见班超沉默不语,姑翼忠心里有些发慌。他狡辩道:“长史,番辰是我的弟弟,他想当辅国侯,闹闹腾腾,我只好听了他的,我……我可没有贬低成大将军的意思,再说他刚从雕陶莫皋手里逃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谁都说不清,很多朝廷大臣都在议论。我这也是为他好呢!”姑翼忠又竭力表白,忙向班超发誓道,“我对大汉可没有二心,倘若再有变节,万箭穿心。”
“行了!你先出去吧,你的请求我会考虑的。”班超不耐烦地把他赶了出去。
姑翼忠怏怏而去。这时,田虑走了进来,默默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班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田将军,有什么事啊?”
“长史,姑翼忠不可信,不能把疏勒交到他手里。”田虑说道。
“我知道,这就是个小人。”班超叹了一口气,说,“疏勒世子才五岁,除了他,疏勒王室就剩下姑翼忠和他弟弟这么两个人了,他那个同父异母弟弟番辰的母亲是匈奴人,我不可能立他为王吧?”
“哼,这有何难?“田虑冷笑一声,说道,”那就谁都不立!不如直接立成大为疏勒王,毕竟他是疏勒王的女婿,是我们汉人。”
“这……不合适吧!毕竟按照王室传承的规矩……”班超有些犹豫。
“长史,这又不是中原,你说的那是我们汉人的规矩。你着相了。定远侯说的好,在西域只讲究强者为王。我们汉军强,所以我们定下来的就是规矩,儿子不孝,由女婿继承王位,怎么就不行了?雕陶莫皋明明是个匈奴崽子,却做了龟兹太子,匈奴人做的,我大汉帝国更强,怎么就做不得了?何况这疏勒国只相当于大汉的一个县城,立一个县官,哪需要讲那麽多规矩!”田虑不屑的说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这样的话,姑翼忠兄弟就不能留了,斩草不除根,到时候必有后患,疏勒小王子就送到哈密城吧,杀一个稚龄小童,本官还做不出来。这件事你就去处理吧,做的隐秘一点。”班超终于下了决心。
“不!长史,姑翼忠兄弟必须公开杀,否则反而授人以柄。“田虑解释说,”我马上把这两人抓起来,就以企图谋害疏勒世子谋夺王位,以谋反的罪名判处他们死刑。这样做,还可以杀鸡儆猴,警告那些有异心的疏勒贵族。然后您以都护府的名义宣布成大代理国王,我大汉行事光明磊落,想做就做,不必忌讳别人的议论。”
“如此甚好。”班超豁然开朗,一击掌说道,“是我着相了!这才是大国的气魄。就按你说的办,田将军,请你立刻逮捕姑翼忠兄弟,明天誓师时斩这两人祭旗!”
“喏,末将遵命!”
田虑答应一声,按着配剑出了大帐,很快就传来了田虑点兵的声音,随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兵出了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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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初三年十二月十九,一大早,就有一队骑兵护送着一长溜款式很奇怪的四轮马车进了洛阳上西门,迤迤逦逦排成了一条长龙,引来路人好奇何观望。当人们看到为首一辆车上插着的凤凰旗,这才恍然醒悟,快过年了,这是哈密公主和驸马爷定远侯每年一度给皇帝和太后进贡的车辆。
雒阳,在周时号称成周,秦朝属三川郡。汉高祖刘邦定都在长安。光武帝刘秀推翻王莽政权后,按国土居中的意思,就把首都改在了雒阳。经刘秀和他的儿子汉明皇刘庄两代人三十几年的兴建,雒阳便成了全国第一流的大城市。雒阳全城东西六里十一步,南北九里一百步,四周共有上西门、雍门、广阳门、津门、小苑门、平城门、开阳门、耗门、中东门、上东门、谷门、夏门十二座城门。
城里共有二十四条街。每条街道和每座城门,都建有色彩鲜艳、明丽悦目的亭子。雒阳早已成为全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每日里,车水马龙,繁华无比。
第二十九章卜商秦简(1)[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