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王府就坐落在象观旁边,占地约十几亩地。汉光武帝至明帝时期,社会经济的恢复、发展,在都城雒阳反映得最为集中、典型,昔日长安城的繁华,又再现于雒阳城。雒阳耸立起无数高入云霄的建筑物。象观、魏观双峙于城内,与西郊的平乐观遥遥相望,无比壮观。
范羌在门房没等多久,很快就被刘苍召见,一名太监领着他向大殿走去。一入大殿,虽说是春寒未去,但是大殿里奢华的暖炉给这座王府主人的居室带来了融融春意。范羌一进大殿,就闻到了醉人的兰香。他抬眼望去,便在大厅的一角看到了一盆盛开的兰花,它正张开着诱人的笑靥。
兰花旁是一石头做的盆景,花工精心的照料给石峰间增添了茵茵绿意,石头周围清盈的水中,有一丛碧绿的水仙,绽开着一簇簇洁白的花。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大殿中央的一盆红梅,枝虬花盛,生机盎然,显然是经过多年栽培和养育,才能如此大气融融,可见主人的情趣也尽在此中了。
刘苍并没有在大厅召见范羌,而是让人把他带到了大殿一侧的书房,范羌进门时瞥了一眼,发现屋子里除了刘苍外,书房里还坐着一位老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倒似一位老神仙正微笑着打量自己。这让范羌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位老者看样子和东平王很熟,坐在那里非常的随意。
“卑职西域副使、司马从事范羌参见东平王爷。”范羌恭恭敬敬的行礼。
“范军候免礼,起来吧!坐。”刘苍和蔼的说道。
“多谢王爷赐坐!”
范羌再次行礼这才起身,这时候他才看清楚这位赫赫有名的东平王模样。这位王爷身材修长,面貌清癯,年纪约有四十来岁,一脸的书卷气。如果不是一身王爷的服饰,倒似一位饱读诗书的儒生,显得十分的优雅和平易近人。宾主坐定,刘苍挥挥手,早有太监端上了热茶、糕点。
刘苍道:“范羌,本王今天召你来,是想听听你介绍一下西域现在的情况。正好本王还没有朝食,你就陪着本王一起用餐。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不要拘束。待哪日有空了,本王摆上一桌酒宴,专门款待一次你们这些戍边的将士。来,先喝一樽!”他边说边从几案上拿起酒樽,让太监递到范羌的手中,范羌忙道:“谢王爷!”
接下来,刘苍详细询问了西域目前的形势,尤其是哈密城的人口和屯田的状况。那位不知名的老者却特别关心玄甲骑的装备以及作战模式,范羌不敢怠慢,他虽然在哈密待的时间不长,但是他还是尽量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详细的描述出来。这次谈话进行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对于范羌最后提出朝廷出兵救援西域的请求,东平王一直不置可否,没有明确的表态。
等范羌告退后,刘苍这才对那位老者说道:“子由公,你这位弟子可了不得啊!不仅能打仗,管理民政也很有一手啊。”
老者一捋胡须,客气道:“王爷谬赞了,劣徒天赋异禀,武艺的确高强,又学过一些兵法,不过,他竟然能够以六百人大破匈奴三万大军,老夫的确没有想到。不过要说他民政上有一手,倒是出乎老夫的预料之外。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读书,只喜武事,恐怕哈密人治理的这么好,他身边应该是另有能人啊!”
刘苍哈哈一笑,说:“子由公,你太谦虚了,令祖关内侯陈汤可是一位文武双全的人物啊!李同这小子倒是有汝祖之风,昨天朝议已经决定了,皇上打算封他为定远侯,出任西域都护府都护,与班超搭建班子,为朝廷经略西域。听说李同乃李广之后,此言当真?”
“噢,这倒不假。“老者点点头,皱着眉头说道,”李同曾祖父乃李敢三子,因为是奴婢所生,地位卑微。李敢死后不容于家族,被逐出家门。李同的祖父幸亏学了一手好医术,几经周折,在平阳县城落脚行医,这才有了李同这一脉,可惜人丁单薄,两代单传,被人陷害后,李同就成了一个孤儿。唉,这孩子身世凄凉,却自强不息,作为师傅,老夫看顾不够啊!”
这位被唤作“子由公”的老者名叫陈段,乃长安大族陈氏的一位家老,并没有出仕,名声也不显赫。但他的祖上却赫赫有名,乃西汉开国功臣、宰相陈平的后裔,他的祖父陈汤就是发出那句“犯汉者,虽远必诛”名言的英雄。可惜的是,陈段因为王莽追封他祖父陈汤破虏侯,由父亲陈冯继承爵位,受其牵连,无法在新朝出仕,因此隐居乡野,从此默默无闻。这一次出现在东平王府,还是为了他教出了一个好学生李同。李同疏勒大破匈奴,震惊天下,朝廷却迟迟没有封赏,这固然有先帝突然去世的原因,但终究不是正常的现象。
汉朝军队行的是《司马法》,按照规定,军功赏赐不应该超过一个月,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朝廷却没有任何表示,这搁在过去是怎么样也说不过去的。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很简单,这与朝廷部分官员反对重赏的声音有关,尤其是李同杀俘这件事,引起了不少儒学门徒的反对。另外就和李世的身世有关,李同虽然是个平民老百姓出身,但他出自陇西李氏一脉又是不争的事实。李陵叛汉后,陇西李氏早就臭大街了,朝廷对陇西李氏的打压也是不遗余力的。陇西李氏突然冒出一个霍去病一般的人物,自然很多朝廷官员有些担心李同掌权后,会不会走上李陵的老路?即使是皇帝,心中也有阴影。尽管李同祖父早已经逐出了陇西李氏家门,但李同一旦重回家门,朝廷如何面对?种种因素,导致了现在的两难困境。
陈段和刘苍是多年挚友,他在八年前出游时遇到李同的,当时十一岁的李同正在山中打猎,陈段见他勇武而且力大无穷,见猎心喜,便收他为弟子,教授他武艺。得知李同是飞将军李广的后裔后,陈段教的更为用心,陈段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李同的出现让他觉得老有所为,于是,陈段把李同视作关门弟子,甚是喜受。
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三年前李同父母遭遇恶吏迫害,弄得个家破人亡,李同也因为报仇杀人而被流放西域戎边。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很落后,陈段在知道事情的真相时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得知真相后,陈段不顾自己年老体衰,赶去东平找了刘苍说情,可惜判决已经下来了,李同依然踏上了前往西域的道路,刘苍唯一能做的就是吩咐当地官员能够给他好一点的优待,这才让李同这一路感觉到总是有人在帮他。
“报!”
俩人说的热闹之时,一位太监匆匆的赶了进来,还未开口,这个太监脸上满是喜事说道:“王爷,大喜呀!刚刚收到鸿翎急报,哈密校尉李同率玄甲千骑,转战万里,连续作战十余次,大破金微山匈奴王庭,斩首过万,阵斩匈奴右贤王、右温禺?王;俘虏左渐将王、右骨都侯、右尸逐骨都侯和各大部落的首领共计一百三十九人,此役北匈奴大伤元气。天佑大汉!……皇上请你马上进宫……”
刘苍、陈段目瞪口呆,一脸的不敢置信。此时外面人声鼎沸,已经传来了嘈杂的声音,雒阳城内已是一片欢腾。按照惯例,朝廷一旦接到边关传来大捷的露布后,文武百官要在城外跪迎,鼓锣齐鸣,歌舞奏乐三遍,东汉以后尤为复杂隆重,须另选吉日在太庙举行宣露布礼。但露布告捷,一定要传达给沿途的各个乡镇里坊,普天同庆!
不用问,外面已经这么热闹,刘苍也知道这件匪夷所思的事真的发生了,李同这小子比霍去病还猛啊!孤军深入,行程万里,长途奔袭的难度比霍去病当年更大,完全地无后方作战。如此不可能的事,他敢为天下先,真的做到了!
想到这里,刘苍看向陈段,心里面对这老家伙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老小子教出来的学生简直是个妖孽!不过他诧异的发现,陈段的脸上竟是一片迷茫,仿佛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
这是建初元年(公元76年)的春天。
三百多人的队伍走过横桥,踏上了曾经辉煌瑰丽、宫观相望,如今洗尽铅花、素面朝天的咸阳北原。李同意气风发的勒住胯下赤兔马回首望去,展现在他眼前的只有驰道两旁亭亭如盖的松柏,只有当年焚为灰烬的残垣断壁,长安早已隐没在身后苍茫的雾霭中了。前面就是函谷关,过了函谷关就是东汉帝国的都城——雒阳。
这一路上阡陌纵横,农夫们忙忙碌碌打理着土地,到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李同知道这是东汉最鼎盛的时期,也是政治最稳定的时期,媲美于文景之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汉光武帝和汉明帝时期,中央政权巩固,未发生过宫廷之乱,也未发生过封建割据之战,社会比较安定,经济得到了进一步的恢复并有所发展。
可李同更加明白,这繁华的背后其实隐藏着深深的危机,这种国富民强的假象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如何避免汉末天下大乱和几百年五胡乱华的悲剧,像座大山一样沉沉的压在李同的心中。尽管汉
第二十二章洛阳风云(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