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禹闻离的贴身丫鬟白芷步履匆匆地往祠堂奔去。
进了祠堂,里面自家小姐依旧跪着,忙扑过去拉她起来。
“小姐,快起来吧,老爷心软了。”
禹闻离听闻此言,冷哼一声,有些悻然:“我就说爹不会如此狠心。怎么样,我那傻姐姐,醒不过来了?”
“就是大小姐说服的老爷!虽说这大小姐平日里看着傻傻的,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向着小姐你的。”
“她?醒过来了?”禹闻离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起来的一只脚又顺着着原位跪了下去。“我不需要她的可怜。”
“闻离,你就别倔了。”大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件玄色斗篷,走过去替禹闻离披好。
“你爹已经松口,罚你在东院禁足三日,抄女诫百遍。虽然这处罚是过分了些,但总比跪在这冷嗖嗖的祠堂好!”
“娘!你不明白,若是我回去认了罚,也就说明我认错了,证明我比不上那傻子!不可能!我就不信,爹能让我在这儿跪一辈子!三日后,谢家人要来府上,那我就在这跪上三日,让他们看看,知府大人,是怎么虐待我这庶女!”
“胡说!我是禹府大夫人,是正妻,你怎能是庶女?”
“只要禹清宁那傻子还在一天,我就永远只是庶女!”不管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优秀,不管是在学堂还是禹府,所有人都会偷偷在私底下议论禹闻离是继室所出,叹息若是嫡女,定然也是豪门金凤,巾帼英雄。
陈国嫡庶分明,犹如天渊,庶出从出生之日便是上不了台面,若是想入朝为官或承袭爵位,都将先紧着嫡出子女。
禹闻离身份尴尬,但也影响着她未来前途。
“闻离,你这做法母亲觉得不妥,会影响你爹在外的官途不说,还会影响你在未来夫家的地位。”
大夫人矮身蹲下,轻抚着禹闻离的脸庞,神色忽然冷厉起来,挑眉述道:“你若是想给西院一个下马威,为娘自然有办法,还怕对付不了那傻子?但你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禹闻离抬头:“娘愿意帮我?”
“你是我女儿,我怎会不管你?来日方长,日后再议,你需得先养好身子,好生歇息。”
说着,给白芷使了眼色,白芷心领后连忙将禹闻离扶了起来。
跪的时间太久,禹闻离腿脚又疼又麻,踉踉跄跄的被搀扶着走出祠堂。
祠堂外,寒风瑟瑟,知府宅邸的堂皇之下,却略显孤寂。
禹闻离心中莫名酸涩,陡然恨意油生。
少女攥拳咬牙,嘴唇都跟着发抖:“没让她那时跟着死在娘胎里真是个错,我今天这副模样都是拜她所赐,今后,定让她加倍偿还!”
翌日,清晨。
今儿个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微风习习,院儿里树枝摇曳。
红姑端着碗汤药从院外进来,禹清宁正坐在藤椅上躺在院儿里晒太阳。
从树枝上摔下来,腿脚都受了伤,活动起来有些许不方便,禹清宁索性也就不活动了,出去了还惹的大夫人找麻烦。
“小姐,把药喝了吧。”
禹清宁睁眼,见红姑和另一个丫鬟站在一旁,又闭上眼睛懒洋洋的说:“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喝,用不着两个人伺候。”
红姑和丫鬟面面相觑,半晌后磕巴道:“小姐,平日里你从不乖乖喝药,方得两个人才行。今天……”
以前的禹清宁心智不全,不愿喝药,每每将药打翻都不愿意喝,都是红姑和另一人配合才能把药灌下去。
禹清宁想起那磕碜的过往,只觉得丢人。无奈的摇摇头,便起身接过汤药一饮而下,红姑惊奇的看着自家小姐,满脸不可置信。
这时才看清,禹清宁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副面具,遮住右上边脸,那面具虽不算巧夺天工,但也是精巧细致,缀着些许明珠,乍一看倒有些神秘?姑乐?狻
禹清宁以往爱穿些大红大紫的衣服,戴着风华奢丽的首饰,花花绿绿,只管是胡乱搭配,平日总是涂着鲜艳招摇的胭脂水粉,在她白皙稚气的脸上显得格外冲突,誓死将傻里傻气进行到底。
但她今日她却着一身淡蓝色的翠烟衫,轻点胭脂,肌若凝脂,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黑檀木簪,簪上点缀着纯白玉花,花蕊为一颗红色琉璃珠,眉目之间清冷嫣然。
红姑愣住看了半晌,蓦然觉得,自家小姐倒比所谓宿州第一女郎的东院二小姐还要美上几分…….许久,才回过神来,说道:“少爷从京城驿来了些吃食玩意儿,多半都是送给小姐你的,我都已经取了过来放在厢房了。”
“哥哥?”
禹清宁想了想,才记起还有这么个同胞哥哥,名叫禹君若,是天锦书院数一数二的天才学子,每每殿试都名列前茅,之前跟随着书院的夫子去了京城大学堂深修,已逾半年未见。
“好,先放着。”顿了顿问:“我那妹妹如何了?”
“回小姐,二小姐还在西院禁着呢,估计这会儿还在抄书。”说着,红姑忍不住低头抿嘴笑了起来:“偷鸡不成蚀把米,白芷早上见了我脸都红一阵白一阵的。”
禹清宁没应,心里念道着,希望她这性格孤傲的妹妹此次过后能收敛一点,可莫要再触了自己的霉头。
经历了抄家灭门,爱人背叛之后,禹清宁心里不知觉的变得冷硬起来,从前那多愁善感的性子也没了。
若是禹闻离真真再不知好歹,得罪自己,那这麻烦可是要解决了好……毕竟,她只是原来的禹清宁的妹妹。
只是这今后如何打算呢?
这宿州城远离京城,是个不大不小的安稳小城,想来这一世也不会和皇室朝堂打上交代,倒也放心,
禹清宁立下大目标,攒银子,买宅子,过自己的安稳小日子!
想起自己昨晚清算的存钱,距一座宅子的收购款还差的多,那就先完成小目标,存够银子!至少五百两!
禹清宁美滋滋的盘算着如何寸攒银两之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孩童哭声,遂起身查看,还没站起来,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红着眼就从外面磕磕绊绊的跑进来,直直的奔着禹清宁而来,躲到了她的后面。
“大姐姐!救我!”
禹清宁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君辰?”
禹清宁还有两个弟妹,名唤禹清音、禹君辰,是禹浩玄的侍妾陆姨娘所出,侍妾乃是当初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逃荒女,被父亲禹浩玄收养,后以身相许。大夫人虽是执掌府中事务,但丈夫纳妾之事却不好多说,只是对那陆姨娘及其一子一女格外冷落。
禹府分为东西两院,禹清宁和大夫人各占一半,禹清宁便在西院。虽说西院也是冷清了些,没有东院富丽堂皇的装饰,但这清水柳树甚的,倒也符合禹清宁品味。而陆姨娘及那庶弟庶妹则被安排在府中一座格外偏僻的小院子。
门外又走进一个身着灰色粗布衫衣的半百婆子,气势汹汹的模样,看见手里拿着一根竹条,见此,躲在身后的禹君辰更是一身战栗,一把抓住禹清宁的裙摆瑟瑟发抖。
禹清宁偏头,打量着面前凶煞的泼妇,略带不悦的淡然开口:“张妈妈,好大的阵势啊,就这般闯进西院?”
禹清宁已然想到了事情原委,这张妈妈是大夫人安排在别院照顾那陆姨娘三人的姑婆子,仗着主子得势便分不清主次,性子急躁,时不时对这两孩子打打骂骂,也看不起愚钝痴傻的禹清宁。
第75章 宫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