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改火初晴,和风日暖。
春光漫进阁内,三两朵初绽的玉茗在画屏上投出纤柔的影。风拂过,散开一阵融怡淡香。
烟颂掀开重帘,探头觑了觑屋内的光景,回头摆手让女使将手中物事先放在外间。
一壁踱到塌前,俯身轻声道:“娘子,东院崔大娘子派人给您送来些衣饰,可要看看?”
榻上人儿正歪着身迷?,听见耳边有人唤,掀开覆在面上的绡纱。却仍阖着眼,“且等我缓缓,这日头晒得人骨头都酥了。”
烟颂笑着摇撼她的小臂,“那可不成,一会脸上出了痧,可又要找谁闹去。”
榻上人这才把眼睁开,清泠泠的一对眸,眼下泪痣一点,看得烟颂有些怔然。
这却是昨日刚回府的小娘子,循着谢家郎君们的齿序,行十二,单名栩。
谢栩起身由烟颂服侍着理好了衣襟,方道,“让她们进来吧。”
外间女使听得传唤,方按次举着漆盘鱼贯而入。
一色新制衣裳并钗环头饰,沉沉摆满了案几。
谢栩转过身略扫了一眼,颜色鲜润,质地上好。皆是郦都女郎们所钟的时新样式。
谢栩示意烟颂取了赏钱给那为首的绿衫女使,曼声道:“大伯母费心了!你回去回她说东西我都收下了,谢大伯母,待我收拾妥帖后便去给她请安。”
鹊枝推辞不过谢过赏,笑着应是,“十二娘子初初回府,一路劳顿,大娘子特意吩咐府中仆妇不可叨扰了娘子安宁。婢子们先行告退。”一行人才躬身退了出去。
烟颂上前问道,“娘子,这些东西,该如何理会?”
谢栩复歪在软榻上,全没了人前的端凝模样,“大伯母专遣人送来的,是长辈的心意,让柚香和妆砚清点记档后放在库中吧。”
烟颂应是,将活计分派了下去。
琵光阁原是谢府西院一处寻常阁楼,临着水榭,楼外山石点点,更有仙鹤互剔之趣致景象。谢栩儿时就喜好在此流连,祖父谢绛便专辟了此处地界修葺一新给十二娘作居室。
如今谢绛作古,随父母外放居汝州多年的谢栩回到此处,却是物是人非。
谢栩将头枕在臂弯,看着进进出出调停的柚香,红嘟嘟的脸上泛着雀跃。心里的惘惘然渐淡了。
日影下斜,哺时时分,百狮堂谢老夫人使人来接谢栩过去用饭。
谢栩吩咐妆砚,“把那条给祖母的檀色拥项找出来带上。”收拾好后一行人方出了琵光阁。
百狮堂坐落在谢府正中位置,毗邻东院和西院,五间上房后连着花厅,其间开凿出一泓池水,遍植莲花。到了夏日,开出接天连日的灿莲,真真是一碧万顷。
谢老夫人行住坐卧则在花厅后的三间暖阁内,门上一匾,亦是一碧万顷,银钩铁划,乃是谢绛生前所书。
谢栩穿过游廊,早有三两女使打帘相迎。进了屋内,只见一个戴华胜,着藕色织锦深衣的老妇人端坐在罗汉床上,左手上还盘弄着两只黄玉滚球。
“祖母可饿了,孙女来迟啦。”谢栩福一福,甜笑着将手中的拥项递给了一旁侍立的清丽女使。
“来迟了,要罚!?q红,十二娘给你了什么好东西?”谢老夫人垂手将球搁在榻上的花卉纹小方几上,佯装不悦揽着谢栩坐下。
?q红倾身奉上,含笑说:“这恐是娘子对您的孝心。”
谢老夫人细看,不同于御寒的狐毛大拥项,手中这个更为挺括小巧。轻绸外包,内衬羊毛,两头以金扣相连,针脚细密,取的是轻薄保暖的好处。
谢老夫人欢喜道,“给祖母做这个拥项怕是费了不少功夫,难为你的心思。”
谢栩歪在谢老夫人身上,嗔道,“可不是嘛,虽说已经过了冬日,可我怕您颈子受寒,回郦都一路就只做成了这一条。您还要罚我,我可不依。”
“好好好,还是十二娘最疼我。那就罚你多添一碗饭。”谢老夫人大笑道。
满屋仆妇都笑了,?q红传来饭菜,祖孙二人一起用过饭不提。
饭后谢栩陪着谢老夫人在庭中消食。谢老夫人拉着谢栩的手,边走边问“回府一日,可有什么不惯的?昨日只来了我这里,还未去东院给你大伯伯他们请安罢?”
谢栩道,“今晨听周管家说大伯这两日在礼部忙着太子娶妇诸事,还不曾回府,因此未见。大伯母今日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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