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只有穿堂风过时才能拨动水面。
盛京四季分明,却鲜少有天色黯淡时,谢府位于朱雀街宅院的中心地段,所以时常阳光普照、蓝空映堂,暮色时抬头便漫天朱霞粉云,相当适合颐养天年。
良久,谢老将紫砂茶杯挪到晨阳所照的箸枕旁,看着里面晃动的茶沫突然沉声道:“兰致…爹一直以你为傲,有时听到昔日同僚对你赞赏有加,爹便更觉得此生无憾。”
许是在思忖如何对眼前这个他少有关心的女儿说出那些细腻的言辞而停顿,微叹一气后,“谢家一族自大岐开国以来便与祁氏皇族相互搀扶,谢家从来都是义无反顾的为皇族鞠躬尽瘁,多年以来,是追随亦是信仰。但是我们不能愚忠,明知君主不义却还要忍气吞声,这不是我们谢家的做派。”
谢老本就因此事愤懑不平,不顾谢兰致瞠目,喝了一口茶润嗓后继续道:“我们不仅与皇室荣辱与共,且百年以来的历代皇帝都对谢家以礼相待、宽容相敬。可今上屡次视谢家人命如草芥,既然他不仁,我们又何须存义。我不能眼睁睁见自己女儿以命相投,可不论你最终选择义或不义,爹都永远守在家中,为你尚存栖息平安之处。”
知女莫若父,谢兰致是什么样的脾性,谢老从来都是清清楚楚,她早在雨夜罚跪时就生出异心。
谢兰致突然想起她随爹初入内阁院时的那句话,“兰致最想继承爹爹衣钵了。”便是这句话,让谢老力排众议的送她去国子监,手把手叫她熟知内阁事务。但凡是她说出“想做什么…”这样的话,爹爹都尽全力满足支持,而谢兰致也随了他一根筋,非要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死磕。
“兰致,爹怕压在你身上的担子太重,却又不得不放你自己去闯,女儿家要想为自己说话,就要学会青衿之志,履践致远。偌大的谢氏,如今都靠你一人撑着,等几十年以后爹无法再为你留一块安稳之地时,你也要凭自己能过的如意。”谢老一腔说尽略带哽咽,有些不自然的往谢兰致碗里夹了好几回菜来掩饰波动的情绪。
她也只是顺从的递过碗去,父女俩都不擅长对彼此说什么感天动地的话,但谢兰致还是微红了眼眶,泛着潮意。
爹总是能在她踌躇不前时给予肯定,谢家是她最大的底气,她爹更是。
永绥堂外朝云??Γ?新段??。这片风貌从未改变过的地方,永远有个人挺直后背,静静的煮着香茶,移动桌上摆着的樱桃软酪,而后看看天色,再状似无意的看看门口,等着他已经飞出翱翔的女儿回家栖息……
谢兰致突然放声笑出来,强忍着酸苦的眼泪流出,将燕窝咽下后终于正色道:“放心吧爹,女儿和您一样,志在千里。哪怕是惊涛骇浪,女儿也不会畏惧,如今也才只是刚开始,来日方长。”千言万语难开口,尤其是至亲面前,变得口中羞涩。
但既是至亲又怎会在意那未出口的两三句话呢。
管家悄悄在门口看着,泪眼婆娑。他在心中感叹,谢府定是天底下最干净的宅子,而永绥堂则是最长情的内院。
肆拾玖 永绥长情[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