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的情况之后,静修直接就走上前去将荷举一把拉开,而荷举也还是那样僵硬地坐着,神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仅余下的那些理智也好像随时会被什么东西抽走似的。
过了许久,静修问那大夫:“这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
“可能是药的问题?”那大夫思虑再三说道。
“药里给人动了手脚?”静修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如炬,望着荷举。
她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忽然间,就感觉到漫无边际的寒冷和恐惧瞬间将她包围了。她定了定神,看着静修的眼睛,哑声道:“药被人换了,但是研磨的时候是我看着的,之后再用药的时候我就没有再仔细检查了……”
因为她给高平针灸疗毒,早已经是体力透支,根本没有办法再亲自去服侍谢夫人服药了。本以为自己已经亲自看着药材被研磨调配好不会出问题,不想还是发生了这种事。
她看向静修,浑身都在颤抖。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面布满了寒意,这一刻,荷举甚至怀疑,静修要生出一种杀了自己的意思。
谢夫人的情况越来越糟糕,闻讯而来的谢看松就这样呆呆地站在房中,手足无措,已经是顾不得有这么多人在场,簌簌掉下泪来,却将手指塞入口中,生生地憋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嚎啕大哭。
“怪我,怪我,怪我……”
荷举喃喃地重复着,一滴两滴的热流往下掉。
静修心里恼怒,再一想起来大悲寺,想起来师父,这一件两件的错事,始作俑者都是她,不由得怒火中烧,再也没有理智了。回头看着荷举的眼神中俱是寒冰,但是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如果没有她的话,自己现在已然是一具森森白骨。
胸腔之中似乎充盈着酸苦之极的黄莲水,翻江倒海一般地折磨着他。
他想起来了大悲寺的那一摊废墟,想起来失去师父时的惊惧和绝望,而如今自己的亲人也将离去……
他凄然地笑了起来,身体却已慢慢地软倒下去。若是能从此长睡不起,谁也不负,于他,也许便是幸运。
“静修!”
荷举尖声叫道,眼见着静修倒了下去,一边抱住他,一边探手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想扎下,却又在迟疑。
静修看着他,眼睛在临闭上的时候,慢慢滑落一滴泪。
他真的是累了,亲人,师父,还有荷举……这些事情纷繁交错,如论如何,都是无解的难题。
“静修……”
荷举好像是唤了一声,又好像是没唤。她身体晃了晃,眼睛里的雾气氤氲开来。
而在小院里的高平,服了药之后,精神便又恢复了些。
看着拼命救自己的燕绥,为救他不惜向静修屈膝,叹道:“少主,那日拦着荷举姑娘见你,是我的错。可是那女子居心叵测,你又对她念念不忘,若是由着下去,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我也是为你着想,担心她害你,才想着除了她这祸患,免得后患无穷。”
燕绥大怒,站起身来说道:“高平,仗义豪爽是你的有点不错,但你这人的头脑不会拐弯啊,听信别人的话,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简直是十足十的蠢货!你身上的致命剧毒不是她所下,你要杀死她,可她还是救了你的命。不想着知恩图报,还在这里喋喋不休地说她居心叵测,作为一个大男人,你臊不臊?你丢你自己的脸没关系,能不能以后别连累我跟着你丢脸?”
高平的脸刷的一下子涨红了。他和燕绥从小一起长大,虽有尊卑之别,但两人都是爽朗磊落之人,并不会计较这些,燕绥待他也跟亲兄弟无异。相处十余年,燕绥几乎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什么重话,更别说是这样劈头盖脸地痛骂了。
他尚在病中,身体还是虚弱无力,挣扎要坐起来,而燕绥已经拂袖走向门外,竟是懒得再看他一眼。
刚走到门外面,就看见谢府里下人们各个面露惧色,行色匆匆,有个小厮差点跟他撞个满怀。
燕绥顺手拉住,不悦地问道:“你们慌什么呢?”
那小厮见着是他,心知他身份不一般,“公子恕罪!”
他擦了把汗,急急地道:“说是谢夫人快要不行了。”
燕绥大惊,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有人说是荷举姑娘一直在治着的,后来用错了药。”那小厮回道。
燕绥的脑中仿佛轰地一声巨响,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那我就先走了,大夫说了,要让我们府上先准备点后事了……”
燕绥大惊,也不管那小厮了,回去转头看向高平道:“都是你啊!也怪我,害了荷举!”
荷举的医术如何,他早已领教过得。他并不认为,以荷举的本领,会用错药什么的,甚至还未及自己心上人母亲的性命。
第一百三十四章:徘徊(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