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正思绪纷乱的时候,就听得响起了琴声,如同水月淡淡,清波渺渺,那琴声悠悠地荡涤过来,不动声色地就滤去了心中的杂念,让人神智蓦地清明,立刻就能沉静下去。
他注意到荷举下针的速度似乎是被方才要快一点,就知道这是静修试图在用琴声来安抚荷举,让她好集中精神来为高平医治。
琴声缓缓上扬,渐渐悠然,如春日阳光,如山间温泉,温暖而安妥,柔和地熨帖人心,似乎将所有的苦痛疲乏都驱散远了。
燕绥同样的精通音律,若是说技巧,他也是一样的炉火纯青,可他自认无法做到,像静修这般有涤荡人心的效果。
他看到荷举的身子顿了顿,她向着静修这边偏头看过来。只是那样温柔如水的神情,是对着静修的。
燕绥心里焦急,看着荷举在下针,自己也插不上手,见她脸色惨白,额上鼻尖都冒着汗水,也顾不得什么便想着抬起袖子来为她擦汗。
荷举侧身避开,冷冷喝道:“滚!”
静修听到荷举的这一声,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什么,琴音一滞,便又轻快起来,比之前的还要柔和,仿佛是正在轻声细语地安慰着辛苦救人的荷举,完全无视了身份尊贵的燕公子。
燕绥见状便很识时务地坐着,不再出声。良久,只听见荷举长长地舒了口气,声音极地地说了两个字:“好了……”
之后便是“咚”一声闷响,燕绥急忙奔过去,之间荷举摔倒在地上,前襟已经被鲜血染透,就连外面披着的小袄上面也有星星点点的红。没有打理的长发也是凌乱地披着,沾满了血迹和汗水,越发衬地脸色惨白,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累的。
静修的琴声听了,他过来看荷举的时候,荷举勉强抬起头来看向他,深吸了口气,努力稳定了自己的声音说道:“我没事,高统领,应该也能救下来了。”
荷举救人的法子既耗体力,又耗心力,再加上本来就伤病在身,终究是支持不住,差点浑身哆嗦着没法坐稳身子。
燕绥见状揽住荷举的双肩一用力,让她可以靠在自己的身上,低声问道:“还是扶你去床上休息吧?”
荷举摇摇头,指着高平道:“我不碍事的,你先把他给带出去,找个地方把他左手五指隔开来口子,把毒血放出来,回头我再给开个方子调理几日,就差不多了。”
燕绥闻言,急忙看向高平的左手。
五根指头肿胀异常,紫黑紫黑的,就好像是随时会炸开来一样。
燕绥不敢有半点的迟疑,急忙拿出一把小的匕首,把高平的五指挨个扎破,便看见他乌黑的血液如剑一般直射而出,淅淅沥沥地滴落下来。
荷举瞧了一眼,有些嫌恶地等着燕绥,“让你带出去的,你怎么就在这放了?”
荷举早就已经是身体精疲力竭,此时全靠意志力撑着,看着燕绥的如此举动,语出如刀,丝毫的不留情面。
燕绥本来想弯一弯嘴角,对着她说笑几句化解眼前的窘境。可现如今就荷举对自己的这个态度,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低头便扶起高平往屋外走去。
他紧抿着唇,往日里灿亮的眸子阴沉沉的,深海般杳不可测。
燕绥知道高平还有余毒未请,随便在谢府里找了间客房安顿下来,让跟随过来的一名大夫继续帮他割放毒血,等到黑血挤尽,颜色转作殷红时方才住手。
那大夫重新诊脉之后道:“毒性已经驱除了大半,暂时不会危及性命。这种毒性剧烈,还是要尽快将余毒除尽,不然会对肺腑造成很大的伤害。”
“要不请大夫先开药?”高平虚弱地道。
“还是等她吧。”燕绥道。高平明白,他话语里的她,指的是荷举。
“看起来荷举姑娘伤的不轻,能帮我已经是大恩了,想来现在未必有空理会我们了。”
燕绥道:“她会的。”
高平怔了怔,“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医者父母心。”燕绥看着他,“你于她而言,先是病人,之后才是敌人。”
“是……是么?”
高平有点不确定地看着他。
他有时候只觉得那荷举看起来单纯,实则深沉,一举一动都是居心叵测,而少主跟自己一样没认识她多久,怎么会这么了解她?
事实证明,也许燕绥真的是更加的了解荷举。
这日晚间,燕绥和高平呆在客房里的时候,虽然高平还未完全好转,但是脸上的晦暗散开来许多了。
之间一个小侍女姗姗而来,带了一碗煎好的药,道:“这是按荷举姑娘给的方子开的药,她说,高统领喝完之后便可以回燕府了。”
燕绥问道:“荷举姑娘只让煎药,没给方子吗?没说接下来怎么治?”
“荷举姑娘说,喝了这碗药,高统领大概就死不了了!”
语罢,燕绥简直是哭笑不得,“她说死不了,那也是活不好啊!”
“荷举姑娘还说
第一百三十三章:徘徊(七)[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