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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暮色(9)[1/2页]

晚晚 何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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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9)
      屋外,暴雨如注。
      天色愈发阴沉,潮冷的空气缓缓汇入铅灰色的雨幕之中,浓云遮蔽阴日,偶有几道闪电划过天际。
      沈知昼出了门,坐在车里待了一会儿。
      他突然想起,林?l还有他家的钥匙。思来想去,他还是无法安心,想找个办法带晚晚一起出来。
      他不在的家里,总归是不安全的。
      忽然,前方门一开。
      她换了条轻便的裙子,穿着帆布鞋,两条腿细杆儿似地,带着单薄纤瘦的身子弱不禁风地一晃,露出一张因了痛经而微微发白的面容,从门里斜斜晃了出来。
      她打开伞,月牙白色的裙摆扬在伞下,像是一朵随风摇曳的栀子花。
      她走过来,轻轻地叩了叩他这一侧的车窗。
      车窗滑下,露出他棱角分明的半张脸,黑色碎发遮蔽着轮廓深沉的眉眼。
      他疏懒地望向她。
      她看着他,启了启唇,“我想了一下……”
      “怎么。”
      “我还是,自己去买吧……”她看着他说,“我书包里还有备用的……不过,还是不够……我可以自己出门去买,这条街下去,应该就有便利店吧?我去那里……买。”
      他凉薄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她几近毫无血色的脸颊和双唇,淡声地说:“自己去?”
      “嗯。”
      他毫不犹疑地笑着:“好。”
      “……”她眼中闪过失望的一瞬,立刻就答应下来,“好。”
      她突然在想,是不是自己叨扰到了他。
      正好,她也不好意思因为这种这么私人的事给他添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她转身,向长坡下方走去。
      她左右避开积水的水洼,忍不住肚子的疼痛,时不时用手指轻轻地按压着小腹。
      还是好疼。
      快走完这条路,身后突然响起一阵促狭的鸣笛。
      震耳欲聋。
      他不疾不徐地跟着她,驶上前来,打开半侧的窗户,没转头看她,慵倦地说:
      “你就这么听我的话?”
      她停下脚步。
      车也停在了她脚旁,淌过的水花拍打过她的鞋面。
      “很乖啊。”他侧头望着她,笑声清朗,“我是不是,该好好地奖励奖励你?”
      她听到他这般恶劣的语气,又看他吊儿郎当地朝她笑,就更来气,抬脚踹了下他车门:
      “……才不需要。”
      动作幅度不大,却牵扯到了小腹的痛楚,一瞬间痛感更烈,像有刀子戳着一样。
      她捂着肚子躬下身,痛苦地蹲在了路边。
      “上来。”
      半晌,他声音冷冷地从车窗内飘出来。
      她蹲在地上没动。
      雨点劈头盖面地砸在伞面上,如枪弹雨。
      她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他不是哥哥了。
      如果他还是哥哥,就不会那么就任她一个人在雨里走,故意坏心眼地开着车跟在后面不载她,还打喇叭跟她示威。
      她本以为不做他妹妹了,就意味着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他了。
      但那也意味着,他以前的温柔,都不属于她了。
      会属于谁呢?
      是那只耳环的主人吗?
      一阵风带过车门打开,然后,在头顶砰地一声再次关上。
      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他肩,他一手插着兜,低睨着在地上蜷成一团的她。
      伞面遮盖住她,像一朵在雨后冒出来的小蘑菇似的。
      “沈晚晚,上来。”
      她不做声。
      “晚晚。”他又低声地叫她的名字。
      语气稍轻缓了些。
      “听不到我说话?”
      她这才抬了抬头。
      眼圈红红的,月白色的裙子衬得一张小脸如纸一般惨白,半截裙摆垂在水里,都濡湿了。
      他心底像被濡湿了一块儿,二话不说,直接抄着她胳膊给人拽起,给她扔到了车后,自己随后上了驾驶座。
      然后发动车子,他似乎有点儿生气了,满心都乱了。
      自从她靠近他,住在他家,他的心就乱了。
      那么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他的心,就更乱了。
      一脚油门飙下去,载着她,在雨中迅速地穿行而过。
      她还在发愣。
      驶出一个路口,他突然停下车,命令道:“晚晚,坐到前面来。”
      “……嗯?”
      “快点。”
      她便下了车,折身坐到副驾驶去。
      他没开车,突然转过头去,看着她,眉心轻拢着。
      “你不乖。”
      语气轻佻又寡漠,听不出在生气还是不生气。
      倏忽扬了下手,她条件反射地一躲,睁着眼悻悻地看着他,直往后缩。
      他便笑了:“躲什么?怕我揍你?”
      “……”她点头,不置可否。
      “你确实挺欠揍的。”他指尖一滑,顺手旋开了车载空调,“但我还真不舍得碰你。”
      在她讶异的抽气中,他又一次发动车子。
      阵阵温热的,与这寒凉雨天截然不同的暖风,轻柔地从她双膝拂过,烘开了车内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她抽了两下鼻子,肚子舒适多了。
      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才好,百无聊赖地掰了两下车斗的开关。
      “你可别乱动。”他说。
      可她就是想跟他对着干,就是掰了两下,其实也没想打开,谁知那车斗不经折腾,一晃,忽然就像只口袋似地打开了。
      里面放着一把枪。
      她倒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不过,看他没什么反应,好奇心驱使着她,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把枪拿出来,端详了一下。
      沉甸甸的物件,握在手心,金属外壳质感冰冷寒凉。
      很新奇。
      他没回头,一直直视前方,余光将她的行为尽数收入眼底,漫不经心地说着:“小孩儿可不能乱玩枪。”
      “这是……真枪吗?”她左右看了看扳机和枪口,还有弹夹,非常新奇。
      不过,她并不知道怎么打开弹夹装子弹进去。
      “你说呢,”他笑着瞥她一眼,“要不要,朝我开一枪试试?”
      她赶紧给那枪扔了回去,小声地嘀咕了句:“……我不敢。”
      “料你也没那个胆子。”
      “你这个是,用来保护你的吗?”
      “也是为了保护你。”
      “……”
      车子驶入了一条商业街,直直开往一家大型商场前。
      虽是雨天,但因为是周末,仍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一水儿的车屁股黑压压地贴在街边,足足堵了大半条街。
      没有停车位,他便又向前开出了一段,然后停在了距那家商场不远的地方,那里有个停车场,刚好有一辆车驶出。
      他便开了进去。
      下车时,他把车斗的枪拿出来,别到腰后,她看到他拿了枪,有些不解地皱眉:“你带枪……干什么?”
      “顶着你走啊,”他笑着,“你不乖,那我就当个绑匪,好好用枪教教你怎么学乖。”
      他只是这么说,却没真的这么做。
      她知道他随身带枪,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警惕到了这种程度,去买个东西这么一件如此稀松平常的事,居然也要带枪?
      走出了停车场,忘记了雨伞还扔在后座。
      雨下的很大,还有越来越烈的趋势,她想回头去拿,他突然一把揽过她肩,用外套将她整个人向怀里一包,带着她就冲入雨幕,直往商场大门而去。
      她缩在他怀里,温热的气息包裹住她,渐渐地,驱散开周遭的寒意。
      她心如鼓擂。
      前面有个大型地下超市,正好他也想买点儿东西回去,于是和她一起前去。
      他之前经常不在家,几乎用不着来这里。
      今天和她一起来后,他突然惊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过这种安稳的日子了。
      无比怀念。
      许凌薇走后,她有些日子没在超市逛了,小时候他也常带着她被许凌薇派遣出去买东西。
      她在里面上蹿下跳的,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似的。
      他跟在她身后,一晃神,她真的长大太多了。
      她肚子也不是很疼了,活泼了不少,他被她感染,时刻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不知不觉地也放松了下来。
      她拉着他,穿梭在每一个货区,买了很多很多东西又逛了很久才出来。
      她一句一句地喊他的名字,再也不叫他哥哥了。
      到底是连绵了一夜加之一上午的雷雨天,出来时,雨已经不怎么下了,阴霾的天色也露了晴。
      她在车上问他:“我还能在你家住多久?”
      他抿着笑意反问:“不想走了吗?”
      她低了低头,还是承认了:
      “嗯……有点吧。”
      然后又急切地说:“你不要……赶我走。”
      “不会。”
      “嗯?”
      “没什么,”他轻笑,“回家吃饭吧。”
      相安无事了一周后的周末,沈知昼被阿阚一个电话叫到了兰黛。
      指名道姓要见他的,是个光头男人,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毫无肥头大耳之响,反而削瘦得吓人。
      他想从林问江那里走货,林槐也不在港城,便主动来找他了。
      沈知昼认得这个他。
      以前在警校时,他就认识他。
      只不过,他从前还不是这副脑门秃秃的模样,那时的他穿一身笔挺警服,虽有些谢顶,但人还算精神。
      那时,他称呼他为“戚老师”。
      遣走了阿阚他们,沈知昼从酒柜取了瓶酒,拿出杯子,琥珀色的液体漾过去,送往他面前。
      男人却扬手挡住,抬起头,丝毫没想掩饰自己的目的,笑着看他:“你知道的,我酒精肝,不喝的。”
      沈知昼冷冷睨他,却面无笑意。
      半晌,他才冷冷地扯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端起那酒,“哦?你不喝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忘了?那时你和你伯父还来过我家……”
      哗啦——
      沈知昼等不到他话音落,扬手,就把那酒从男人光秃秃的脑袋上闷头浇下。
      玻璃杯摔到地面应声而碎的同时,他心里紧绷了很久的一根弦,仿佛在这一刻断了。
      他整个人顿时疲软地松懈下来,看着那一头潮湿的男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快六年了,戚腾,你现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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