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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东市街[1/2页]

晋风汉魂 月儿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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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宣纸贵,潘安去果忙,
      石崇王恺富,衣冠欲南渡,
      高堂频阔论,江湖人流离…
      “真仙人也…”,“这人是谁?怎么这么有钱,能天天吃到五石散…”,“走吧走吧,这样的人物东市街天天有,反正我们也吃不起…”,“真名士呀,你看看人家,你要好好努力成人家这个样子…”
      东市街是洛阳城最繁华的集市里最繁华的街道。街道两边的阁楼里有各色食肆,茶楼、酒楼,客栈,古董店,戏院、青楼、赌场。街道上卖皮影的,卖花鼓的,泥人、花艺,盆摘,杂耍,卖艺的比比皆是,人声鼎沸,叫卖不绝。东市街西口城隍庙前,那颗参天榕树下,几个孩童绕着一个白嫩肌肤又皓首皓苒的老翁嬉闹,他却并不理会,只自顾自饮酒唱歌。
      “小主人,您看那边?”书僮用手指向那老翁。“这么大年龄了怎么皮肤比那几个小孩儿还白嫩,感觉吹弹即破?”
      马车里一少年掀开窗帘望去,只见那苍发老者,宽大的长衣,眼看就要从身体滑落,几乎裸露的上身白嫩细腻、通透如玉,整个人半躺半靠在榕树上,肆意的饮酒忘我的歌唱,仿佛自已身处无人之境。
      羊林枫笑了,“这是常吃五石散的缘故。听师傅说,吃了五石散体内会有巨大的热量,需要引导排出。而服食的人会有各种奇异表现,比如吃冷食,裸奔,纵欲等。吃的多了皮肤就会变成这样,白嫩如婴孩,他们连浆洗过的衣服也不敢穿,怕太硬会划破皮肤,只能穿新衣。还有还有”,羊林枫压低了声音,“他们几个月都不敢洗澡”。
      “啊~几个月不洗澡?话说世人不是都以服食五石散为荣么,怎么会这样…”惊诧过后,书僮又坏笑着说,“对了,小主人,冷食裸奔我是知道的,只是纵欲是什么?”
      “哈哈哈”,书僮一句话惹的羊林枫大笑起来。“你想着打呀,这么深奥的问题,你可以去问师傅”。说完又说,“李农,你让人给他弄壶好的热酒去,顺便将他外衣脱掉,服食这个药、热散的不好是会死人的。”
      “哎呀~”,李农故做不乐意状说,“脱人家衣服,要说我们抢人怎么办?”
      “赶紧去办,就你事多”,羊林枫的笑还没有收住。
      “唉,好~勒”,说话间李农就掉转马头去了。
      上已节,也叫女儿节或情人节,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节日,魏晋年间才将它固定在农历三月初三。在这一天,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会出门踏青、戏水,而贵族家的小姐却习惯祈福还愿、救济灾民。
      永嘉五年(公元311年)上已节。
      羊林枫刚从永宁寺出来,现在又要去东市街东口救济饥民。这些事往年都是姐姐自己做,可她今年不行,只好委托自己。
      “…时下王公贵族乘牛车出行蔚然成风,独汝好乘马车。明日接济饥民,东市街乃必经之路,其时必定车多人杂,汝定当约束子弟,谨慎慢行,切不可张扬纵马,兹扰百姓,惹出祸端…”。
      想起姐姐的信,羊林枫就笑了。总是把我当孩子,什么事都管,什么心都操。怕钱不够就使劲给钱,怕衣服不合体就亲自做,怕交友不慎就给个贴身管家。不停的给这给那,真是操心的命。
      车外人声吵杂,晴空万里。车内凄清冷寂,阴云密布。
      “吁…”,
      “下马、下马,把马牵这边,这是我们家搭建的台子,今天的事就在这办”,这是总管王翎,一大早就来打前站了。
      “各自按原计划准备啊,有问题速来报我”。
      羊林枫整肃了一下自己的行装,刚准备下车,李农就挑开车帘,“小主人,我们到了”。
      王翎也赶了过来,躬身施礼道,“小主人,我们家的台子就搭在那”,说话间用手一指,
      “东门外流民太多,怕被哄抢,也不安全,这也是皇后殿下的意思”。王翎柔声说到。
      王翎是姐姐的心腹,被姐姐派到自己身边做管家已经三年了。
      “恩,你做的挺好”。羊林枫笑着说。
      东门内是洛阳富户救济饥民的固定场所。十三岁的夏南手里拿着半块粟米饼小心翼翼的咬着,生怕掉下去一粒,更怕把它吃完。他在这已经守了大半天了,这是唯一的收获,也是两天来吃的最好的一顿。
      突然,他听到一阵人喧马叫声,他知道这是那边搭台子的大户人家来布施了,于是一口吞下余饼,抬头望去。只见一行人有30几匹马,五辆马车。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裘衣少年右手拿扇,左手扶着一个人的手,踩在单膝跪地的仆人背上下了马车,缓步走上木台中央,在太师椅上坐下,抬腿拍拭裤子下摆的尘土,背后十多个佩剑的锦衣待卫在交头接耳。
      这是那户人家呢?现在不是都乘牛车吗?夏南好奇的看向马车。这是驾三马车,云样卷棚顶,前檐突出快要遮住马屁股,车厢呈长方形,箱体四角镂空雕刻《梅竹寒禽图》,车箱两侧有窗,车后开一长方形门。窗帘、门帘全是绿色华缎。夏南心下暗称,好气派的人家,今天的晚饭可是有着落了。
      羊林枫坐在台子中间,放眼望去,远处的城楼巍然耸立、雄浑伟岸,近处的长街墙面斑驳、青石嶙峋,无不诉说着历史的印迹。街上招展的彩旗,不绝的叫卖,喧哗的人群、深邃的蓝天,轻轻的淡云,又无不昭示着当下的繁华,那有乱世的景象?
      迎面一阵清风吹来了泥土的气息,也吹来了饥民身上的汗臭味。“啊~涕”,羊林枫不由的打了个喷嚏,一低头,台下还有一片蓬头垢面、麻衣褴褛、衣不蔽体的饥民。
      李农忙递上手巾。他擦拭了一下鼻子。对着王翎说,“我在这儿看着,你们开始吧”。
      王翎对着羊林枫一颔首,转身走向台前,昂然挺立。
      “这是“惠帝皇后”殿下的弟弟,兴晋公府的当家人,今天来这里救济饥民。所有没有晚饭可吃的人,都排好队依次前来。今天,每人都能领到两块胡饼,一碗稀饭,一身衣服。我们东西多,人人有份,切勿拥挤”。王翎朗声宣完,心理竞升起一种莫大的满足感。
      这边话音刚落,台下饥民们立刻就乱了起来,争先恐后,前拥后挤,推搡打斗,吵骂不绝。
      “你们几个下去看看”,王翎一挥手,几个侍卫就下台去了。不一会,他自己也跟了下去。
      羊林枫第一次认真审视饥民。他听灵伯讲过《礼记·檀弓》中“齐大饥,黔敖为食于路,饿者唯不食嗟来之食而死”的故事。也听师傅讲过《孟子》的“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可眼前这群饥民,在目标明显可以达到的情形下,只为了先后几步而争吵,这是为什么?是他们经历了太多欺骗没有了信任感,还是他们没有读过书不明白道理,还是他们纯粹就是孔子说的庸人而无可救药?
      我接触的人都是孔子说的士,士可杀不可辱,士子有士子的荣耀,他们也许和我就根本不是一类人,羊林枫暗自思称。他面带着微笑静静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台下领到食物的饥民对自己发自内心的感谢。
      “小主人,看那孩子”…
      “怎么了?”
      李农一语惊醒了羊林枫。
      “他十多岁,腰中有把短剑”
      “啊”,羊林枫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腰里藏的短剑,
      “你快去带他来”。
      不多时,李农和两个侍卫推搡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羊林枫仔细的看了看他,除了高低胖瘦和他灵动的眼晴外,他看到的就只剩一个字:脏。
      “把你腰中的东西拿出来看看”,李农说。
      那孩子却昂起脏兮兮的头,一动不动,一言不语。
      羊林枫拨开李农,走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剑和我这把一样吗?”
      说着他捧出了自已的短剑。
      夏南听到了一个轻轻静静、稚嫩却充满力量的声音,他的感觉告诉他,这是个好人。于是他缓缓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羊林枫清彻的眼晴。
      再看他手中的短剑,不到一尺长的剑身,不算精美的剑鞘,古铜色圆宝形的剑格和雏鸟样的剑墩之间是黝黑的剑把,感觉很有质感、很有年代的样子。
      “我叫夏南,我的剑是路上捡的,跟你的不一样”。说罢,从腰中取下递给羊林枫。
      羊林枫只看了一眼,就用手推开,“算了,不是这个”。他失望的情绪溢于言表。
      羊林枫记得非常清楚,师傅说,那把是雄剑,这把是雌剑,两者只有剑身和剑墩不同。雄剑剑墩是青铜造的四首睚眦,剑身赤红如血,雌剑剑墩为四首青鸾,剑身碧如绿玉。
      “你要找什么样的剑呢?剑与人有缘,好剑背后都有好的主人,找人可能比找剑好找一些吧?”夏南连自己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只是觉得应该和这个阔少爷搭上话。
      “唉~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羊林枫兴奋的拍了拍夏南的肩膀,快速拉过李农耳语了几句,
      “唉唉”,李农应了两声就转身飞跑下去。
      羊林枫收起自己的剑。把扇子扔在椅子上,兴奋的搓着手,来回度了几步。又坐下问道,“你几岁了?那里人?父母在那呢?”
      “我十三岁,并州人氏,父母几年前已经死在乞讨的路上了,我一个人跟台下哪些流民一起来到这里”。
      “那你跟我走怎么样?我父母几年前也不在了,只有一个姐姐还见不着…”
      夏南身体一震,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羊林枫。他万万不敢相信这个阔少爷会带他走。
      “不愿意吗?‘
      “愿意愿意”,夏南慌忙回到。此刻,他激动的眼泪就要掉了下来,这是一种在水底已经挣扎的筋疲力尽却突然成功上岸的感觉,是一种长久以来一直为求生而警惕、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的感觉,是一种流浪很久的孩童找到家的感觉。
      他不由自主的腿一软就要下跪,羊林枫一把扶住他说,“乱世之中,多个兄弟相互扶持,切务多礼,等下你给我讲讲一路的见闻”。
      夏南刚要回话,王翎却来了,“小主人,是要把十一二岁无父无母的孤儿都带回家吗?万一人太多了怎么办?”王翎躬身抬眼偷瞄着羊林枫。
      “是,你只管去做,我自有安排”。
      李农笑着说,“总管就是多疑,我说的话都不信。”
      王翎白了他一眼,暗自思称,“小主人这是要干嘛”,转瞬似乎又明白了,“这乱世之中,有人才会成大事业”,心下不由得又暗赞。于是起身和李农耳语几句,站到台边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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