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匪头目穴豹一听,竟然一时无语。此时,他的习惯就像一个老处女,长期的隐居生活使他养成了多疑的习惯,不想让外人在自己面前多事多言。再说,他居住的屋里的布置很特别,不允许轻易改变。他那个特别的位子,其他人是不可以坐的。他的主要爱好,就是喝酒吃肉,就在他招呼活佛进来时,他的眼睛也不离开那锅肉,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吃喝个够!
有时候,他也会在夜幕的掩护下,去拜访他的一两个酒肉朋友,可很少接受他们的回访。他长期过着隐居生活,只和屋里护卫他的士兵,和伺候他的下人偶尔说上几句,算是打发无趣。可今天早晨,一位当过理发师的随从,来给他刮胡子时,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令他十分满意。对这件事,他百听不厌,而且还不厌其烦地提问题也没完没了。因为这个事情他太想知道,他的关心程度象孩子一样认真,总想刨底问根。
此时,面对活佛,当然他的问话可能是有目的的。可现在,他一时还拿不定对付活佛的好主意,只是在拖延时间,想什么鬼点子,出什么馊主意。就这样尽管他与世隔绝,象其他匪徒们,被追逼到这个三不管的地方,但他仍然还与城堡里的大土匪首领,保持着一刀割不断的联系。捉拿活佛的一纸命令,让他这个慵懒的家伙也赶快行动,因为,这笔赏金对他来说,是太具诱惑力了,只要一逮住活佛让他说出那两个男女的藏身之地,都能因此而发财。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想都想不来。现在能顺水推舟,不费多大神思,促成这难得的发财机会,他何乐而不为呢?在他的领地上,只要他说一声,就会象国王似的发出指令,没人敢对他的威胁有半点违抗,下人们就象绵羊在残暴的狼面前一样颤抖着,恭顺地听他指挥,更不敢反对。
穴豹因一时不能正面回答活佛的话,他的脸虽变得铁青,但他说话语气还算平和。
穴豹:“我希望你能知道是给谁在说话……”
整整半个小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此时却好像对谈话特别感兴趣。他又说:“我不想让你为这两个朋友而送命。”
活佛:“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
穴豹:“你应该清楚呀?”
活佛:“他们都是有学问的、诚实勇敢的人。你难道还有什么疑问?”
穴豹:“你的意思是,我无权评判他们?可他俩是探险队的人,这种事儿,我是一窍不通的。”
活佛:“你说的对,我非常累。可我愿意奉陪,说吧,你想玩什么?”
穴豹:“活佛,在我这间陋室里,我这样接待你,就是抬举了你。再则是让你说出他俩的藏身之地?”
活佛微微一笑,仰着头,他是为了驱散笼罩在自己头上的疑忧而笑的。他感觉到,神灵已经把他俩从死亡的魔谷里带了出来。在这一瞬间,他内心的担忧消失了。好像山谷的顶峰虽然高耸云端,乌云在上面盘旋,风在呼啸,但小草和其它植物仍在原地挺立……二人的消息,踪迹仍隐藏在深山里,就让那些费劲心机的匪徒去找吧,在我嘴里休想掏出实话。
活佛:“这真是闻所未闻。”
穴豹:“你不知道呀?”
活佛:“我不是聪明人,也不认识这两个人?”
穴豹站直了腰,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是说,你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的事放在心上?”
活佛:“我总不能扑风捉影,生造出两个活生生的人来,给你摊牌?”
穴豹并不恼,说道:“但是为什么?”他又说道:“我不明白。”
活佛:“哎呀,碰上这样的事儿,真倒霉!”
穴豹:“老狐狸,如果你真知道他们大底细,那我就会对那另眼看待了?”
活佛:“现在的接待正好,用不着你费太多的神思。”
火炉里的木柴越烧越旺,屋里显出烦人的闷热。
穴豹:“看样子,我这是棍子蘸灰——白打。(白搭)”他耸耸肩膀,说道:“我本来是要尊重你的。我本意不想伤害你,高贵的活佛。可是,如果他俩万一遭到不测,我真替他俩担心。”
活佛:“你为何担心他们?”
穴豹:“我是怕交不了差!”
活佛:“你还是安心留在这里,做你的山大王吧!为了这两个外人,还是省一省心,自在地活着,少欺扰穷藏民,重新做人。”
雪豹:“难道你说的这是真理?还是你自己在哄自己?”
活佛:“你们到这里进行抢劫,霸占藏民的地盘,欺压穷苦人,这就是你所肩负的任务吗?”
穴豹:“嗨,别的办法是没有的。我霸占菩萨岩,是逼上梁山,不得不反。”
活佛:“你是落草为寇,浪子不回头。”
穴豹:“不,你不知道,我是黑瞎子耍木叉,还想露一手。”
活佛:“这么说,你是刘备编草鞋,还干本行?这不是丧尽天良!”
穴豹:“我说你呀,临死打哈欠,张嘴晚了。”
活佛:“你这人真是螃蟹出世,横行霸道,没法治。”
穴豹:“这还真让你说着,我这个人是木棍钉在墙上,大小是个角(橛)。”
活佛:“你这人就象那剥了皮的黑瞎子,分不清是人是兽?”
穴豹:“这话我听了也难受。不过,我这人是黑瞎子掉井,熊到底了。”
活佛:“你这人既然没法救了,那咱们就棉花店里挂弓,不谈(弹)了。”
穴豹:“我如今是红脚盆里翻个身,准备重投人身,想做善人,可你就是听不进。”
活佛:“你是黑瞎子装弥勒佛,面善心不善,个个都是人面兽心,也不想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在此,我好话说尽,一个人也斗不过你们。不过,就算你这黑瞎子遮太阳,手大也捂不住天。我等那明天,看你怎么办?”
穴豹心中好恼,看着活佛,仿佛在仔细听着,此时,他再也忍不住了,说道:“你这秃和尚,你不知道我的处境多难,你所说的那些见不得阳光的事,我虽然做过,但那都由不得我。”
活佛:“你若如是人等,闻地藏名,见地藏形,至心恭敬,念满万遍,是诸不如意事,渐渐消灭,即得安乐。”
穴豹:“你不用劝说,我人即入山林,就由不得个人。”
活佛:“你们这些人纵堕恶趣一念间,酒肉邪淫及妄语,毒恶禽兽成恶人。吾今殷勤咐嘱汝,勿令堕在诸恶事,重新弃恶重做人。”
穴豹:“我如今已堕在恶趣,由不得自己。”
活佛:“你是习性无定,手下习恶者多,不听劝说。将来若行恶念,断了善根,无力自拔,定下地狱,可由不得自己!”
雪豹:“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未来世事,一尘一毛,若遇恶缘,一切在天。”
活佛:“你们这些人很少善根,未来世中,若天若人,随业报应,恶落在世,定炼地狱。我可救不了你?”
雪豹:“那好,我不听劝告,就吃了碳,黑了心,小的们,给我把这个秃和尚关起来,明天听候发落,看他怎么着?”
活佛意识到,事情快要结束了。他知道反抗也无用,于是,他合掌默祷:“世尊,惟愿世尊不以为慮,我听天由命,伺机而行。”
穴豹:“我就知道,你不会跟我想到一块,更不会替我着想。我输不输,就在这一回。”
活佛:“此事,非惟菩萨之手,才能救你得脱地狱!”
穴豹听到这话,心中害怕。他很不情愿地站起来,踢翻了火炉,用脚踏着火,嘴里嘟囔着。然后蓦然回过头,看着活佛说:“我是个很有耐性的人。可这次你训导我的太多了,让我耐性受不了!”
活佛:“你心存恶意,听不进去。不可思议,无可救药。”
穴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拉出去。”
两个匪兵听到命令,不由分说,将活佛关进一座四面不透风的石屋中。上了锁后,持枪把守着。
在这个山高皇帝远荒芜无人管的地方,菩萨村附近的匪徒没有谁会比穴豹的诡计更阴险毒辣了,那么奸诈、那么疯狂、那么难以阻止。
在那不愉快的交谈中,活佛脑子了有几个问题在问自己,直到黎明前,仍然无法找到答案。其一,雪豹对自己是不是有一种天生的对宗教的敌意?其二,他是不是太沉湎于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之中了?其三,他是不是象魔鬼那样以残忍为乐趣摆弄自己?其四,他是不是受金钱的驱使,才逮住自己邀功请赏,一旦达不到目的,就要残害自己?不过活佛拿不准这几种可能性中,究竟是哪一种最后施行?
他感到头痛的事,恐怕只有一件,那就是这群匪徒中这个穴豹,他在多年的强盗生涯中养成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不会为自己的作恶多端心怀愧疚。他也知道这些人一天到晚过着花天酒地的享乐生活,他们的精神生活都是忙于算计自己每次可以分得多少的赃物,愁眉苦脸地揣度着他们每次抢得的总数,能有多少落入自己的腰包,唯恐分得的少。不过,那些匪兵似乎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在这个地区凡是他们做过的事情,没有哪一件都是如愿以偿的。因为,有时候,他们碰到的财物很多,成功拦截的也的确不少,但他们也遭到藏兵围剿次数也不少,当地藏民自发组织的抵抗也确实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也不少。这一点匪兵人人都是心照不宣,因为一般人都没分得多少现钱。而有些货物也对他们来说是毫无用处,满满的一屋子佛教之物,唐卡,法器、佛珠、还有一尊强巴铜佛像……对他们来说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再说唐卡进入了西藏人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几乎家家户户都一佛堂,成为藏文化不可或缺的部分,再简陋的佛堂,也许请不起佛像,但至少有一幅唐卡高挂其上,便于他们向佛菩萨供奉。祈祷和顶礼。可这些宗教的礼器对那些匪兵却不起作用,他们抢来干什么用?
通过这次与匪徒们打交道,活佛也知道嗜杀成性的穴豹在在藏民心中烙下了多深的印迹。他心中有了底,很清楚真正威胁他生命安全的主要就是他。再说这一切使他产生了眼前的忧虑,因为他现在已被困在这里,这不幸使他烦躁不安,但他又不能设法避而远之。因此也不必去担心穴豹是否忘却了不久前烧杀掠抢的暴行?他更不会因为自己的规劝而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在此活佛有必要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重新回忆一遍,以想出对策,以防不测。如果换了别人,早已情绪低落,精疲力竭,纳头睡觉,病倒了,那是十分自然的事。可活佛对此处之泰然,敢于与匪头目论长说短,说明他气度不凡,他之所以这么做,那完全就是一种高傲的表现。他无法想象自己竟栽倒在一个自己轻蔑的匪徒的手里,再说,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和头目气味相投,才会领命捉拿他。活佛怎么也睡不着,整个晚上都在屋子里徘徊,情绪稍有些低落,显得有些精疲力竭,因为他一直没歇,时而猜度着可能出现的后果,那也只能等到时候再说,现在他一时也无计可托。
黑夜已过,天渐渐亮了。活佛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思索对策。他看了看天色,搓了搓双手,活动活动筋骨,再到窗口去看一看。窗棂外面的冰霜已经融化,大地又恢复了原来的摸样。活佛现在的处境虽然很不妙,但他表现了一种万事皆空,看破红尘的态度,对自己即将发生的命运并不在乎。不过,他还是觉得时间十分难熬。他眼睛看着窗外远处,外面黎明的晨曦已爬上天际,除此之外眼前空无一物。四周静悄悄,他预感到情况不妙,但最后是什么结果,他不知道?
也许正是在这种时候,他最心神不宁。不过,他现在对自己生命的危险不在乎了,但并不是他的担忧消释了,而是更严重的忧虑接踵而至,每过一分钟,他都觉得离末日靠近了一步。时间一分一分钟地过去了,但一切仍安然无恙。门口的守卫有时也来看他一眼,但他们并不与他交谈,嘴还很严,不透露半点风声,两个看守,谁都缄口不语。他们是故意避开这些事儿,有意避而不谈呢?还是白天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对那即将发生的悲剧唯恐透露出去,自己遭到头儿的惩处,就是不死,也得扒一层皮。
活佛晚上孤独地躺在草堆上难以入眠,想的就是这些问题。是生是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哪一种可能性最大。这两种可能性似乎都那样深不可测,离奇怪异,由不得自己。不过,一切情况那样明确无误地表现出反常。一但有了这样的担忧,他对外部事物也观察得细致入微。此时,他真正显出活佛的秉性,那种对待不幸的态度判若两人,他对昨天的细枝末节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态度。倒霉的时候,他只有相信命运,临危不惧,等候佛祖的召唤,他早已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这也是他心中的第一和唯一,唯独没有自己。这也是他清醒的时候自己会开动脑筋想问题,于是,他在看守不注意时,偷偷地做祈祷,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因为这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他的不解之缘就是靠此消磨时间,等待着未知的明天,看这帮家伙怎么办?但他并不抱侥幸心理,他也知道这帮家伙都是嗜杀成性,真正威胁他生命安全的就是他们,这一点毫无疑问,在他心中留下很深的烙印。因此,他常常为这些匪徒的罪行感到吃惊,他十分清楚这帮匪徒是暴虐和凶残的化身,他们每一次行动,都少不了残害性命,而且还带着野兽般的贪婪寻欢作乐,毫不考虑他们给藏人带来了什么痛苦与折磨,因为他们一个个都象石头人一样冷酷无情,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可现在还没有法律能让他们受到惩罚制裁。所以,他只是默默祷告着他们下地狱,让他们在炼狱中脱骨换胎,重新做人。这就是活佛唯一能给他们的教训,如此云云。所以良心也无须自责,因为他们这些罪行与他无关。可他还是想普度众生,救拔一切恶生,使罪孽深重的人,能知重罪,愿离恶道,改邪归正,宿命寿终。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无法解释,他开始比任何时候都更严肃地考虑即将发生的种种问题和可能性,来提醒自己,以防万一。此时,他感觉到血液在上升,流速在加快,感觉到了一种潜在的未能预见的危险,即在眼前,就是刀山得上,就是火海得下。他虽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他还在预测着危险,警钟在他心中敲响,随之而来的罪恶又是如何向他逼近的,因为此时还未产生任何后果,所以他也禁不住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心起来,这是因为他还不知两个年轻人的信息,所以,他暂时还不能死!这种想法可不是为了他自己,因为救人他还未救到底,所以在权衡的天平上还有这一点要考虑。但是,时间的流逝最终又冲淡了他记忆忧心的惊恐,让他开始倍受煎熬地等待着匪徒们最后的决定,这种忧心重重的心情,实际上正是活佛最想重新获得自由的渴望。此时,他对生命的留恋也到了最紧迫的关键。他即将看到自己必定要为此偿命,但如何才能逃离那即将发生暴行的现场,他还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
灰蒙蒙的黎明,天空闪烁着稀疏的晨星。风从黑云下面窜动,一股雾气象蛇一样在峡谷升腾起来,顺着崖壁的河面迅速流动,一头钻进峡谷的洼地和山坡上的灌木丛。这个黎明并不平静,菩萨村的人们还没睡醒之前,太阳刚从雪山的山巅露出脸,活佛就听见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喧吵得非同一般。
窗外的人声和零乱的脚步声渐渐繁杂起来。一忽儿,狗叫声也加入了这种令人不安的节奏声中。
黎明时分,菩萨村已被匪兵搅得鸡犬不宁了。
活佛一夜几乎没睡,此时他精疲力竭,已经昏昏欲睡。
那两个看守接到命令,工夫不大,打开门锁,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闯了进来,把他弄醒。
活佛:“究竟是怎么回事?”
瘸子匪兵:“这事儿,你问头目,我们也不清楚。”
活佛:“自从我来到这里,受了不少闲气。现在,你们准备把我带到哪里?”
独臂匪兵应声道:“我说老东西,你别在意。我决不会伤害你一根毛发的。”
活佛:“那为啥?”
独臂匪兵:“因为你是活佛呀!藏人心中的偶像呀?”
活佛听完他的话,他思索着,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他说:“当兵的,你的心意是好的。我也想劝告你几句,一切行动要遵从佛的旨意,所以我能原谅你。”
瘸子匪兵:“活佛,自从我当上了土匪,我永远在受气,整日都少不了挨骂,都不明白自己在这个匪窝里的地位,究竟是在干啥?当时我对这儿的地理环境一抹黑,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突如起来的命令使我猝不及防,到处乱抢,丧尽天良。”
活佛:“那么说,你们是跟着穴豹兴风作浪的。”
独臂匪兵:“怎么,都是干过了的事儿,还提他干啥。”
他说话时,神情很不高兴,完全是尴尬的搪塞。突然,凶残与心酸的往事,黑夜中那怕人的残暴场面,一下子涌上了他的脑际。引起了他凄惨难忘的回忆,于是,萦绕心头的那些记忆一下子变成了话语:“我确实犯了弥天大罪,我本想去杀魔鬼,结果把好人当魔鬼杀了。因此,我在战斗中失去了一条胳臂,这都怨我自己。”
活佛觉得很奇怪,他居然把自己带出门外,而且还讲述自己的往事,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转身对活佛说:“不信,你可以问问矮子,他当时也参与其中,亲眼看见的。”
活佛认真地问道:“瘸子,是真的吗?你真的看见他杀人了吗?”
瘸子匪兵:“千真万确,都是事实嘛。我也杀人了吗。这又有什么奇怪的。这不,我也伤了一条腿,成了瘸子,这都怪我自己跑的不快,落下残疾。”
活佛若有所思地说:“这事儿,我也看得出来,你们都对杀人习已为常,不会悲伤。我看在眼里,悲在心头。”
独臂匪兵:“不过是有那么回事。就在一片林子里,我们被魔鬼包围,就在那儿被打败。上帝保佑,我们在那场遭遇战中逃出了性命。上帝保佑我们逃离了魔鬼塔之地,如今魔鬼塔依然矗立,那可是个魔鬼横行的地狱。”
瘸子匪兵一听战战兢兢,也站在一旁念祈祷词,借以安慰自己:“啊!他说得对。过来,大个子,把帽子摘下来。”他神情严肃地说,然后,他摘下自己的帽子,伸出双手,面向苍天,两眼望穿,说道:“他们虽然都穿着破衣蓝衫,可打仗一个个都非常勇敢。啊,上天,我感谢您,感谢您的大慈大悲,让我们逃离了那些死人堆。”
此时,两个匪兵置身其中,却有说不出的凄凉,想到多年来那些往事,更是心绪不宁,怕死灵魂找他们算命。
独臂匪兵:“上苍,让我们安宁一会儿吧,保护我们别再遇到那些野人了。啊,上天,今后,谁再诳语,就掌他的嘴巴,让他滚下悬崖!”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几乎是声泪俱下,不知是悔恨而泣不成声,还是在祈祷上苍保全自己的性命,反正他突然停下了语声,又把帽子戴在头上,用双手扶正,恢复了原先的表情。
瘸子匪兵十分精明,他说:“活佛,他刚才是不是说漏了话,该打嘴巴。”他拿着帽子捂着嘴说话:“请您原谅我们的罪过!您是活佛,无所不能,救我们性命,荣耀无比,我们感恩澪涕。”
活佛:“这说起来,再容易不过。改邪归正,一本正经,好好做人,不残害百姓。饶恕天下人,是佛主给我的使命,不管我愿意不愿意,都要去执行。”
这一军把两个匪兵将得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少许,独臂匪兵才回过神来,说道:“我们杀人不少,自知罪行难逃。”
活佛:“自我解嘲,心情总是不好。但愿你们能走回头道,走到正路上来。这样,才能明行足,正遍知,世间解,终善逝。”
独臂匪兵:“这些日子,我们总是遇到一些神乎其神的事。现在遇到活佛,算我们有福,时至今日,我也无法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瘸子匪兵:“所以,我们总是心神不宁。现活佛在世,我们愿谛听谛听,汝应给我们救命解说,以减轻我们罪过,让我们多活,多活……”
活佛:“你们欠下阎王债,求我与你们消灾,善哉善哉。”
独臂匪兵:“我们可是急着听!不知活佛能用何功?救我们一命。”
活佛:“我承佛如来之命,踏遍世界,承威神力故,分身隐行,救拔一切众生。”
瘸子匪兵:“我们叩头听命,请活佛发功,普度众生,保我俩安宁。”
活佛:“现今事情,若非如来大慈大悲,我即不能作如是变化,怎能救你们俩?”
瘸子匪兵:“那为啥?这可不能空口说白话。您难道就见死不就啦?”
活佛:“你俩性识无定,恶习不停,逐境而生,涂炭生灵,暂无休息,迷惑打劫,与匪为恶,恶习结果,自不必说。”
独臂匪兵:“活佛救我……”
活佛:“尔等之辈,想要改悔,吾当忧念。”
瘸子匪兵:“那您赶快把经念,为我俩解脱!”
活佛:“我今又蒙佛咐嘱,拯六道众生,遗令度脱,广度罪辈。”
独臂匪兵:“我们都是鼠辈,鼠目寸光,就是把我们剁成肉酱,也不解不了死者之恨。还是请您帮忙出主意,怎么救我们不下地狱?”
瘸子匪兵:“我俩活象考问台上的罪犯,下一步该怎么办?”
活佛:“好吧。不过,要是计较起来,你俩只有下地狱的路。”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看了看他俩。然后才说:“至于你俩的未来,还得靠你们自己将功补过,以后再说。刚才我说的只是一些安慰。至于今后如何大难不死,善终离开这个世界,还得转轮五道,超度念经,善思念之,善习结果终听佛说,少造众恶!才能活……”
二匪兵同声答应:“我愿聆听!改邪归正。”
活佛:“你们若是不听,任何高明的手段也救不了二位的命!”
二匪兵吓得浑身颤抖,双腿站立不稳。其中一个赶快问:“那怎么办?我在娘肚子里就是一个胆小鬼。现在,是您把我吓成这样子的。”
活佛:“庙里不供神,任何人也没办法让你们在世间漂浮不沉。”
瘸子匪兵:“这就是说,庙里不敬神,更夫枉辛勤?”
活佛:“那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
独臂匪兵:“我知道了,这好有一比,和尚不念经,小僧白撞钟。这我们都懂,可光懂没用。”
活佛:“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独臂匪兵:“若活佛不给我俩祈祷,还不如把我俩都结果了?”
瘸子匪兵:“哦,活佛。我俩把心头的积怨都虔诚的倾泻出来。难道还不能减轻我们的罪行吗?”
他开始以一种惊讶和恐惧的目光看着活佛。然后又诚惶诚恐地纠缠个没完。
活佛明白了他俩的特殊用心,可以肯定,他们把一切都向自己据实说了。他懂得了他俩为什么那样惶惑不安,所以才在自己面前委曲求全。因此,他也懂得了他俩跟自己谈话是说过的每一个字眼,都包含着惶惶不安,唯恐自己命归西天。
此时的活佛也是急躁不安,心绪很坏。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无所谓了,他什么都不需要,唯一需要的是逃跑。因为还有两个青年等待着他的帮助,逃出这个生死未明的境地。要是他能回到山脚下的村庄,找到他们回到自由的土地,自己才爽意,要是能够把发生的一切恶遇全都忘掉,要是一切都能够重新开始,那该有多好!要是能靠自己的力量能逃出土匪的包围,那又该有多好!在这魔鬼般的土匪窝里,他不愿意再与他们作那种无可救药、唇枪舌战的争吵。
思前慮后的活佛,心里又产生一线希望,仿佛已经从目前的困境里逃脱开了。或许是他自己也觉察到,长时间呆在这一狭窄的小房子里,空气不畅通会使人产生坏情绪。因此,有时发生的事,更是由不得自己。但是,他一直在想办法来改变这个处境,逃出牢笼,赶快去拯救二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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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第四节 身陷囹圄[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