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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猎场(五)[2/2页]

待君携 难得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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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迟疑了下,“我来。”
      万山内力已经不及五成,此刻再用一下,不知还剩多少。万山乐得站在一边,看赵熙缓缓吐劲。
      外来的力量侵入筋脉,滋味肯定不好受。深眠的人皱着眉,颤着睫毛,醒过来。
      入目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公主殿下。刚刚撩起的长睫,又颤着垂下,掩去眸色。
      赵熙手上动作一顿。与他相处五年,自然知道他习惯,惯会掩藏心意,情绪起伏从不在脸上显现。只一垂睫的小动作,便足以说明了他心里的抗拒。
      赵熙心里也难受,默然起身,让位置给万山。
      床上的人感受到她离去,目光遮在睫下,浅浅地追随,又被万山挡住。
      他收回视线,掀被子起身。揣在怀里的物事儿随起身轻轻滑落。祁峰不知何时物,抄手接住才发现是个带着余温的小袋子,一时发怔。
      赵熙看着亲手放在他衣服下面的暖袋子,目光也黯淡。
      万山目光在两人间逡巡,异样的气流在空气中流淌。
      祁峰忽地抬起目光,轻声,“我……有话要同尊者讲。”
      赵熙眯起眼睛,“要我回避?”
      顾铭则侧着脸,不看她。
      赵熙气滞。
      
      公主出帐了,顾铭则绷紧的肩终于松了松。
      万山负手看着他,沉声诘问,“解药送至,为何只吃一粒?”
      祁峰淡淡垂目,“内力恢复身份即暴露,届时尊者不担心惹恼殿下,会转而为敌?”
      万山皱眉,“所以我让你按计划除了她,便无变数了。”
      祁峰目光锐利,“大师父说差了。您之所以还能好好与她讨价还价,皆因还并未做出害她的事情。”
      万山沉默。
      “您之前与我议定的计划,怎能说改就改?我在此坚持五年,决不改初衷。”祁峰斩钉截铁。
      万山眯起眼睛看他,“这真是你不服解药的原因?”
      祁峰一滞,扭过头不答。滞了一会儿,问,“如今您亲自与公主谈过,可认定了能与之合作?”
      万山被他气个倒仰,怒道,“你设计让我们会晤,不是早就认定了这个结果吗?”
      祁峰倒没辩,沉静点头,“嗯。”
      万山瞧他油盐不浸的样,气得咬牙。这小子算计着让他入了公主营地,太子那边必会起疑。如今他只得选择放弃一方,何况这里的情形,确实比他想像得好百倍。
      只要祁峰还是顾铭则,赵熙就会永远为他们的助力!这就是祁峰要他过营亲眼看看呀。之前五年,这小子都不温不火,自从获悉要转而与太子结盟了,竟急成了这样?万山心里暗惊,祁峰是否全心向着赵熙,那他是否还能信任?
      “事既成,我不想再留在这里。”祁峰道。
      一刻也不想留?不是与公主蜜里调油了吗?万山鹰目锐利审视着,祁峰唇抿得紧紧的,竟是一句也不想再说的样子。
      万山忽地皱起眉,似乎明白了祁峰的心思,这小子动了真情,只怕是死也不愿再顶着别人的名字面对赵熙。万山心中愈加警醒,所幸情起尚浅,也是这小子还有些懵懂,索性便由他来斩断孽缘吧。于是他断然道,“好,你可以撤回燕国了。”
      祁峰垂下的长睫,轻轻颤了颤。
      万山严厉警告道,“隐居什么的,你想都不要想。你是祁氏的子孙,出生便注定不能平淡一生。回国后,你老实给我呆在朝堂。若敢存着一走了之的心,我就告诉赵熙你的底。”
      祁峰咬牙盯着他,眼里全是火苗,“敢漏半句,我就不配解药给你。”
      万山绝倒,气极地指着他,“还真是有来有去,与我讲条件呢?”
      祁峰并不退缩,眼里都是坚定。
      “好,好,好。”万山咬牙。
      两人互相瞪着,万山先缓过口气,“夕儿呢?”
      祁峰挑眉,“你调他来了?”
      万山奇道,“他是我亲传的弟子,我调不得他?”
      祁峰抿抿唇,哼道,“他伤了,来了也出不了力。”
      “伤了?”万山皱眉,“内伤该好了。”
      “你给的灵药,我给换了。”祁峰淡淡道,“怕他太欢实,我又打了他一顿板子,这会儿能爬起来,也没什么战力。”
      “你……”万山再次被他气得脸色铁青,“你是不是早都打算好了?”
      祁峰负手,半晌,沉着脸点点头,“我早让……她传话给你,不要朝三暮四,朝令夕改,我不同意,你也办不成。”
      “真是啊……”万山气极反笑,这小子,果然翅膀硬了。从小就是个倔强脾气,也亏得他在公主府五年,把这臭脾气掩了个干净。如今可算是积蓄已久,爆发了。他自我顺了顺气,决定不呆在这儿了,白白吃赵熙的瓜落。
      往帐门走了几步,万山回头,“你也不算小了,别总是她她地叫,那是你母亲。”
      祁峰冷哼。
      万山瞪了他一眼,又沉声嘱咐,“只明天一天时间了,你记着把剩下的解药带着,回燕国去也是一大摊子事,你这么又伤又病的,可不成。”
      祁峰扭过头,不出声。
      万山探头向外看。帐地里一片寂静,“公主何时过来?”
      “林侍君伤了,她得看看去。”祁峰的声音淡淡的。
      万山怔了怔,回目。祁峰瘦削的背影,立在床边,笔直萧索。看着都揪心。
      “哎……”这个傻小子,谁让他给人家交了一颗心,苦着自己。
      “早歇下也好。明日需万分警醒。过了明日,就可回燕了。”万山摇头,抬步走出去。
      祁峰绷紧的肩有些僵,终是没回头看一眼。
      
      更漏更深。
      祁峰不知站了多久。猎场的夜晚,如此寂静,仿佛天地间,只有他孤身而立。
      祁峰把目光从窗口外辽远的天际收回来,长长叹出口气。
      落寞转过身,他愣住。
      赵熙裹着一身寒气,站在帐门口。
      “……”祁峰张张唇,没能发出声音。
      赵熙进来,掩住帐门,又脱了长披风,伸手在暖笼上烤了烤,才一步步走过来。
      清冷中,带着炭火的温暖,祁峰在她走过来的几步距离里,墨黑的瞳仁无声缩紧。
      赵熙走近他,打量着她一向清清淡淡的正君,这一刻脸上生动的表情。
      “紧张了?”
      祁峰喉结微动了动。
      赵熙停在他面前很近的距离,探手扣住他左腕,从指尖传来他全乱的脉动。
      “乱成这样?”赵熙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顾侯是错吃了药丸?还是乱扎了针?”
      祁峰抿了抿唇,这样咄咄逼人的赵熙,他从未得见。很有压力,但却不是不能承受,只是与她挨得那么近,让他心里全乱。
      腕子被扣在赵熙手里,他自忖以体力,夺不回来,便向后撤了一步,以期能心平静些。可赵熙仿佛洞悉他想法,无声地跟进一步,柔韧的身子,与他紧贴在一起。
      “殿下……”祁峰垂着目光看她,“我……”
      “这回顾侯打算向我解释哪一件事?”赵熙似笑非笑。
      祁峰眸子里的亮色全散成小小光点,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赵熙,“这回……不解释。”
      赵熙手指微动,将祁峰手腕扣紧,果然脉息更乱了。
      “好,不解释?”赵熙微微笑,笑意直达眼底,“好个不解释。”
      祁峰垂下长睫,再不出声。
      赵熙用全新的目光重新打量她的正君。这样的顾铭则,如此倔强又别扭,她也是从未得见。很……吸引,却又分明感受到他的抗拒。
      “与尊者商议妥了?”赵熙忽道。
      祁峰的睫颤了颤,仍不出声。
      “好,今夜,我不问你为何服毒丸自伤,也不问你为何成了燕国万山的党羽,太子那边顾侧妃已经遁走,想也是你的手笔,你设计把万山带到我面前,所为何事,我也知悉。”赵熙伸手攀住他肩头,入手瘦削、冰冷,她与他几乎成了热拥的姿势,赵熙将唇贴近他脸颊,一字一顿,“你不说,我自有百种办法让你说清。我不急,咱们慢慢磨。”
      祁峰咬住唇,侧头躲过灼人气息。他试着想脱出这个灼热的怀抱,奈何气力不济。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连心头都烫起来。五年间,从没像现在这一刻,他怀念逝去的内力。
      祁峰强压住喘息,哑着声音,“把我关起来,刑讯,杀头,活剐,随你。”
      赵熙讶然看他,“顾侯还真是冷厉,对自己这么不手软?我只是奇怪,堂堂万山的得力臂膀,就这么点招数?不够看呀。”
      祁峰被她明亮的眸子盯着,连耳垂都烫起来。
      赵熙在他耳边低语,“我这的百种法子里,没这些。这些不够狠厉,逼不出你的真话的。”
      祁峰自然猜得出她的百种手段,心里既抗拒,又……甜蜜。
      果然,赵熙抽回手,退开两步距离,扬扬眉,
      “自己动手,还是我来,你定。”
      祁峰滞了一瞬,转目看着那雕花的大床,鼻端闻到了合欢香气。他脑中全是两人别院中的缠绵厮磨,又甜又懦,又温暖。只是……祁峰黯然垂目,隐去眼中腾起的雾气。
      忽而,他强提半口真气,向帐门口掠去。
      “咦?”耳边听赵熙惊讶出声。
      祁峰压住心脉狂乱,抢先掠至帐外。
      公主正君只着雪白中衣,赫然出现在暗夜的室外,巡逻经过的一队士兵都吓得不轻。
      未及上前询问,就见一道玄色人影从帐内掠出,将人合身揽过去。
      “殿下……”有眼尖的侍卫看清是公主,忙见礼。再抬头,人已经又掠回帐里。
      侍卫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两位贵人,这是弄得哪一出戏。
      “走吧,回去莫胡说。”
      大家这才如梦方醒,赶紧小跑着逃开了。
      帐内。
      祁峰面白如纸,唇角带血。
      赵熙又惊又痛。
      祁峰留恋地看着她,用尽全身力气,想抬手抚她脸颊……又用全部意志告诫自己,不行不行。
      “殿下,阿熙……”祁峰内力全散,顿遭内力反噬,全身筋脉剧痛,仿佛分筋错骨。他目光涣散着,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一句,人便彻底昏了过去。
      “阿则。”赵熙厉声呼唤。
      这一回,她的正君不能再给他回应,气若游丝地,被她揽着,全身仿佛拆过一遍,软而无力。
      “大夫,传大夫。”赵熙厉声呼喝,帐外并无侍从,凌厉的叫声,传出帐外,消散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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