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围一直激战。
程昊霖立在战壕边上,城外丛丛黑烟,尘土与烧焦的气味弥漫全城。
远远走来一个拿着相机的人,细看,还是个黄头发白皮肤的外国人,大约是来前线抓拍些照片的。
程昊霖冷笑一下,这儿的人迫不得已要待在这炼狱里;他是清闲日子过惯了,非要来找不痛快。
再看他瞄着腰,四处找寻着可以拍摄的人和物,疲惫不堪的兵士、废墟里的尸身,必要的时候甚至趴在地上,只为一个满意的角度。他这专注的神色,反倒同联合政府派来的那些个号称“前线记者”不同,那些人,一个个贪生怕死,整天待在最后方,依旧灯红酒绿,跟在长官背后溜须拍马,他们哪里看得到最前线的惨烈战况。
程昊霖在战壕边一块石头上坐下,点燃一支烟,袅袅的青烟腾起,才能给他片刻安宁,这片安宁里,有姑苏城悠悠的小巷、有金陵城婉转的琴声,有一身学生装的女子走在梧桐道下婀娜的身姿。他想念她在他耳边轻啼的声响,柔柔弱弱。
什么时候起,他心里的家就只有金陵城,他一闭上眼想到的就只有她!
然而,他回不去她身边,她却也不惦记他!
外围一直激战。
房东这句话在冷伊脑中一绕就是一个半月,尤其是在她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穿过静谧的颐和路时,总驱使着她绕个大圈子,绕到那青砖宅子边上去。
然而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的信寄出去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他也像断了线的风筝,她越来越没有勇气去想那个宅子。
越是怕想,那个夜晚的事情越是萦绕胸中,难以忘怀,有时甚至需要猛烈地摇摇头才能摆脱这困扰。
一个半月间,冷伊依旧是这个办公室里游离的人物,却大概因为见人还能露出那点笑,不管对面是不是冷脸交到手上的活计都能提前完成几次科长皱着眉接过翻译的文稿,已经摆出要找茬的样子,最终只是“啧啧”两声,什么也没说,逐渐也有人时不时乐意和她寒暄几句。不过最终破了他们绷着的脸的,却是于鸿送来的一盒子月饼,或者说是站在走廊里等着的于鸿本人。
那天,冷伊在科长那能看得到成片梧桐大道的办公室里,屏气凝神靠墙根站了约摸半个钟头,等他把那十来页的译稿仔细推敲琢磨过后,才如释重负地走出来。见办公室里人人脸上都带着些震惊的微笑,心里正诧异。
钱姐拉开那嗓门,贯穿了整个办公室,“小冷,于先生在外面等你。”
她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于先生”指的是于鸿。
两个月没见,他清减了些许,穿着一件白衬衫,背朝着办公室的大门,看着双排楼梯下纷繁的一楼大厅。
冷伊眼眶瞬间湿润,因为从前她和冷琮开玩笑说,于鸿是金装版的冷琮,现在于鸿落寞的样子分外像冷琮,冷琮现在人在哪里呢?
听见她皮鞋踏在地上的声音,他回过身来,眼眶居然是微红的。
“过两个礼拜就是中秋了。”他双手捧着个木盒子,若不是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是月饼,包装精致,知道只是月饼盒子反觉得可惜了。他一直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眼也不敢抬,“想请你去我家里吃个晚饭。”
那天靠在他家老宅子的月门背后听到的话还是记得的,他何必和自己的父亲过不去呢?世上许多事情是他自己做不了主的。冷伊望着他摇摇头。
“我这个人固执起来,我爹拗不过我的。”他的嘴唇泛白,下了决心似的,“我现在和他闹着,一定要帮你找冷琮。”
她勉强翘了翘嘴角,“冷琮自己有自己的命数,随他吧,只求你爹不记得他就好,实在不需要他帮着找。”
他突然上前,抽出一只手,想要握她的胳膊,刚伸出来,她便后退了两步,微微侧头。还好,办公室里还没有人大胆到将她带上的门又打开,这一幕发生在息壤一楼大厅的上面,隐在了方形的大立柱之后,没有别人看得到。
“程,”她打了个顿,“程昊霖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她觉得仿佛给自己划了个界限,咬了咬唇,抬头看他,看他的脸变得惊惶,而后失望地冷了下来。
他仍旧把月饼递到她跟前。
她刚要推辞。
“一盒月饼的面子也不给吗?”语气里有恼意,“一盒,一盒月饼而已。”说到后面就气若游丝了。
她抬手接过
130.孤军奋战(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