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内心在膨胀,他想问问,她为什么哭,为了谁,但他又开不了口。她会说为了小艾吧,只是为了小艾。
她的情绪上来就一阵儿,渐渐也好了,只是抽泣止不住。
“这一趟你们都吃了大苦。”他的手背顺着她柔嫩的脸颊滑下去,想替她擦去脸上的泪,只觉得手背上柔软滑嫩得如绸缎,温热的,如梦如幻,而他这些天在现实里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冷伊把头埋得更低,躲着他略显粗糙的手。
为什么要躲呢?他在心里叹息,“吓坏了?”
她没有作声,摇摇头,又抽搭几下。
她就那么低着头,惹得他突然把心一横,用手指勾住她的下巴。
她一惊,慢慢抬起头,眼角又滑下几颗泪,“刚,刚刚……”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听见一声响”肩膀颤了两下,“我以为,以为你也……”突然忌讳“死”这样的字,今天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刀头舔血的日子。泪水盈满眼眶,他如在一片水雾背后,她只勉强看到一张脸,却看不清楚表情,只觉得他紧紧捏了一下她的下巴,有点疼。抓住他的手腕,挣脱站起身,手背擦掉眼里那流不尽的泪。
她是为他哭的。他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明明应该想要她笑才是,可这会儿,却想看她多哭会儿,为了他。
冷伊觉得他淡淡的笑容叫人心慌,避开他的视线,抬眼又看了看钟,从那玻璃镜面里看到,脸上竟是道道血痕,这才意识到手上早已殷红片片。拿起桌上一个茶杯,走到门外院子里,将杯子里的水倒在手上,把脸抹个遍,心情也平复了许多,现在也安全了,好好的怎么就大哭一场了呢?还被他看了笑话,心中阵阵懊恼。
转过身,觉得有点没法面对程昊霖,好在他也不在看她,正低头专心致志地裹绷带,把一头咬在嘴里,左手吃力地打结。
她走上前,把他牙齿咬着的那头拿下来,替他打了个结。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搓着手,手心手背还留有血污,没能洗掉,看着烦人。
“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她低着头问,这一行人中原来竟没有一个能护卫得了他们的,到头来,还是靠他。
“我在渭南有事。”他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
烟草的味道醇香,同学校里头一些女同学抽的薄荷味道不同,“你这样一折腾,不会出什么纰漏吗?”他搅出的动静这样大,现在受了伤,满身是血的,回去怎么不被人发现呢?
他轻笑两声,“出来就安排好了,我和几个勤务兵出来打猎的,出什么事儿都正常。”
“副官他……”她顿了顿,喉头又有些哽咽。
程昊霖叹一声,长吐一口气,将那烟头狠狠掐灭在碟子里,他们的命是一样的,朝不保夕。这样虚幻的人生,还再这儿和她闲聊什么呢,她这下安全了,会一直安全着回金陵城,对了,她还有个男同学喜欢她……“我走了。”
冷伊惊惶地随着他站起身。这就要走了?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生生给憋了回来。跟在他身后几步。
他转过头,“,小艾那儿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送送我。”语调清冷而不容拒绝。即使眼前的美好是短暂的、虚幻的,他也想要,多那么一会儿,别人有的,他也想要。
她点点头,想笑,脸却绷着,怎么也笑不出,这会儿的表情定是奇怪的,像大人笑话小孩子的,又是哭又是笑,顶难看的。
随他走出院子,才发现,这在一座天主教堂的背后,尖顶向星空耸立,上头还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十字架。
“教堂对面就是个祠堂。”他无奈地笑笑,“神父也偷懒,跟着人家老祖宗准没错,定是个好位子。”他的笑话讲得有点勉强,自己干笑两声,低下头。
走进来是觉得七拐八拐,走了好久,走出去却三步两步,冷伊觉得这路短得不像话,进来时候那道高门、那方牌子近在咫尺。张嘴想说什么,说王依?好端端的为什么提她呢?说程虹雨,似也没什么好问的。这段路那样长,长得叫人心中空虚,定要说些什么来填补这空荡;这段路这般短,短得仿佛什么都来不及开头,却又要结束了。
“上个学期,期末。”她的嗓子有些涩,抬头偷看他。
他走在她前面半步,夜晚月色清丽,照在他棱角分明的半张脸上,他没有回头。
她知道他听得到,于是清了清喉咙,“你找过我?”
他扭过头,黑色的眼眸在打量她的脸,薄唇微微一动,似有千言万语,她居然提了。
96.虚幻的快乐(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