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这样不爽快的人,光乱发火,却也等不来个了断。
“冷伊,冷伊!”身后不远有个陌生的声音叫她。
她停下脚步,见得几十米远处车窗里探出头来,是那个要进商务部的于同学,冲他招招手,心想,他隔着这么远还要打招呼,真是热情,可没想到他居然开车门下来了,于是她也上前走了几步。
“你怎么大中午的在这儿走?你住这儿?这么远?”
她摇摇头,“刚吃完午饭,下午也没事做,就走回去。”
他一听,乐了,“下午没事?那刚好了,我要去参加个聚会,就是几个朋友,有的和我们一起毕业,也有毕业一两年的,大部分要进各个部门的同学或者师兄师姐的,你一起来吧。”
冷伊迟疑一下,这些人她都不认识,他们都是朋友,她这样冒冒失失的去,肯定是不好的,“不不不……”脑中想着托辞,怪就怪刚刚嘴快,一上来就说下午没事,还有什么旁的借口呢?
“一起来嘛,以后说不定还要遇见的,不如早认识认识。”
“我和他们都不熟。”冷伊心想,我连你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这聚会着实不能去。
“都是从不熟到熟悉的,来来来,一回生二回熟。”他引着她到车跟前。
车门都打开了,她实在推不过去,只好上了车。”
“商务部,我听说很难进。”冷伊不动声色地恭维了他。
没想到他却大大咧咧,在她看来甚至还有些愚笨地实话实说,“我爹保我进去的,不然我可进不去。”
她抿抿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车开了许久,在绕山的小路上开了一阵,过了一段跨越小小山涧的石桥,一座石堡般的小别墅立在石桥背后,独倚一片由绿转黄的山林。
走下车,看见石堡门前站着个下人,看见他们从车上下来,急忙迎上来,“于少爷。”
于同学伸手,道,“这位是冷小姐。”便带着冷伊走进去。
满眼黑色的家具,整个小别墅是沉重压抑的氛围。
他压低声音和冷伊耳语,“这是陶家小公馆,陶委员五姨太的公馆,陶家三少爷占下来成了我们聚会的场所。”
也是,如果没有长辈,这别墅大概也不会选这么沉重的颜色。突然身后一阵狂响,吓得冷伊几乎跳起来。
“五姨太是个附庸风雅的人,说什么最崇拜的就是古时候的乾隆皇帝,现在什么时候,还崇拜清朝皇帝,真崇拜也不能说啊;这也就罢了,这乾隆皇帝的风雅她也没学来,就单单学会了一个癖好:收集钟。刚刚就是一屋子的钟到了两点报时,我第一次来,吓得摔了一个杯子。”他这绘声绘色的话逗得冷伊笑了出来,他仍接着笑这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五姨太,“去上海的小姐妹家里玩了一遭,说什么人家洋派人的家里都是黑家具,很好看,所以你看看,净是黑色的家具。可她也不想想,人家那是从上到下的玻璃窗户,你看看这个房子,窗户只能容两个人宽、半人高,本来就暗。”
冷伊悄悄问:“听起来也挺任性的姨太太,怎么让三少爷占下来?她另寻了个好去处?”
“嗐”他叹一口,“要说她品味差归差了些,凭着那嗲声嗲气的模样,陶委员还是挺喜欢她的,也就由着她胡闹,她偏偏寿星老吃砒霜——活得不耐烦,私底下勾搭陶家的大少爷,被大少奶奶发现了,这大少奶奶可不是个省事的主儿,瞅准机会,直接招呼家里陶太太、少爷小姐,招呼不打一声,说来这里找五姨太喝茶,结果一进来……”他意味深长地看看她。
冷伊觉得,这样的私事他就这么直接地同她讲,场面比较尴尬,就低头笑了笑。
他又“嗐”一声,“家里哪还能容得下这五姨太啊,赶走了。大少爷也抬不起头,陶委员只能哑巴吃黄连,对外自然什么也不说,转眼把大少爷一家子送到法国去了,现在陶三少爷是家里实际上的长子,又是陶太太的儿子,占个小公馆自不在话下。”
说着说着,已经到了二楼,刚爬完楼梯,笑声就传了过来。
冷伊定睛一看,三张麻将桌摆在厅里,他们的聚会居然是打麻将,她很意外。听他的描述,是现在一代精英的后代,又将成下一代精英,加之学校里经常听见什么人故意摆出很高的姿态,总说又在家里开朗诵会、演奏会了,所以冷伊素来以为他们聚在一起会有什么高雅些的活动,居然还是麻将,这和街头巷尾平民百姓市井小民又有什么分别?
这样看来,是没有什么好仰慕的了,可她的确又有必须“仰慕”的理由——她并不会打麻将。
65.剑拔弩张(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