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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棋 :(最后的巫歌)[2/2页]

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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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地撒满了半个长江。
      枪多弹足的妈武娶了银美,在陶九香分给自己花椒弯操办民团,给山民讲“分田废账”,和岳丈夏七发唱起神歌来一样滔滔不绝。猎牛检举妈武图谋不轨,县党部秘令“早日殄灭。”游击队员被迫进山。盘踞在利川通往石柱道路上的团阀向锦堂被诛,枪支弹药全部被提,县党部调三县自卫队对黄水乡进行扫庭犁穴式清剿,悬赏巨金捉拿匪首黎妈武。陶九香担心游击队员割妈武人头去领赏,典卖田地给他们背粮。
      “嗷呜、嗷呜”山上虎哮四起,弄不清是叫声还是回声。乡民多年后大悟:“难怪老巴子飞来飞去下坝,原来是要改朝换代了!”
      妈武领解放军先头部队绕开三个大峡谷,走神秘崖路入川,妈武出任新政权第一任乡长。猎牛领着乡团队伍袭击乡公所,万县专区副专员亲率一个正规连,大大小小打了二十几仗,打算次日枪决五百匪徒。
      通讯员半夜把大门拍得山响,哆嗦着出示关于“将参加救国军的匪徒杀人权上交行署”的红头文件了,说在山道上遇到一头大老虎,两眼炯炯放光,死里逃生的匪徒相信祖神在保佑他们。行署的判决书下来,只有猎牛等七个匪首被枪决。
      黄水人刚分到土地,不愿家中劳动力远征,大彻大悟的秦老娘把四儿子隆平送进抗美援朝队伍。陶九香被定为地主,老宅一半分给贫苦山民。妈武被政府逮捕判刑,罪名是历史不清,夏银美带着刚出世的儿子永刚落户更古坪。
      秦隆平从战场回来,当上生产队长。夏七发之子夏良现不满祖传法器被烧,暗施巫术报复,老梯玛在阴影里孤独地坐了一宿,太阳出来之前做出一个惊人之举,废了衣钵弟子夏良现的传承。
      隆平队长审时度势在产量后面加零,饥饿的人们靠山吃山,但打猎越来越难,妈绥给陶九香端来一碗肉,告诉她周太旺打了一个老巴子。
      老梯玛夏七发感觉自己不行了,对着自己几十年捉的鬼絮叨离情别意。冷坛梯玛四个字一想起就让他脊背发冷,在巨大的沮丧和羞耻感打击下卧床不起,灵魂一步一步地飘向天窗,升空做了“天师”,遗体埋在锁蛟岩对面,等待孽龙修善脱法。
      三
      妈武刑满释放回到更古坪,妻子夏氏已饿死,花椒弯的粮仓每天刺激着人们的神经,胆大的乡民请他给大家放粮,妈武通知五口人一家去一人取三斗,五口人以上去两人取六斗。
      花椒弯粮仓被强行借走几万斤稻谷,家家户户得了救命粮,很长时间都不报案。谁知第二次出发开仓,被解放军包围,行刑的民兵砰砰开了两枪,妈武流出了神与兽的血。
      一只条纹模糊的母虎到坡下觅食,咬断牛脖子,咬死了乡民。传说这是夏氏在向人报复,白米饭让大家去吃,炮却让她男人扁担花挨了。
      红卫兵挖了黎爹柱的坟,陶九香花白的头发一夜之间全部化为银丝,跪在八字朝门前,披头散发朝着天际猩红的晨曦用土语唱骂,像几百岁的老祖婆一样,充满邪气。
      黄水最后一只老虎在林子里游荡,黑铁一样的粗环在金黄的身体上反着神秘滋润的光,吃下带氰化钾的狗肉,走到溪沟拼命地舔,低吼一声倒下去,水面上泛起辉煌的波纹。
      药死老虎的周太旺开枪自杀,夏良现给阎王当差的事情传开了,干部们见了他个个都客气起来。
      白虎在无人区现身,满背皱纹呈水波纹状的陶九香想替平反的妈武超度,但夏七发死了夏良现废了,现在谁能立起大幡主持仪式?
      孽龙在梯玛的挽救下,头上的杉树曾经由黄转青,显出过复活的模样,现在又是从前干枯的模样,既不落叶又不发芽。
      温暖的夏日,陶九香拄着锄头在地里歇息,佝偻的身体沐浴着千年不变的阳光,一动不动,白发被风吹拂,轻轻地飘,好像蓬乱的玉米须子,瞳孔变成和眼球一样的白色,孙媳妇恍然大悟:奶奶的魂魄已变成白虎,浑身雪白地向西方飞奔。
      峡谷的历史进入尾声,飞籽一样随金氏而去的永玉所生的一个研究文化人类学的女儿,作为国际课题《亚洲国家民间信仰之比较》的中方参与学者,开始非同寻常的寻根之旅。金氏活着的时候,多次对她讲述孽龙吞江和夏七发捉鬼拿龙的故事。
      湿气和阴魂,还是那么蒸郁不散,还是那么容易成云致雾,但山谷已进入后峡谷时代,千百年奔腾跌宕的所有痕迹,将被满眼的青天白水抹去。归隐的就这样归隐,到来的就这样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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