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洋人神父,尤其是顿珠活佛的侍从贡布喇嘛,他的父亲曾经就在反抗洋人教会的争杀中被官军杀死,因此他要求自己的兄弟奥古斯丁为他复仇,实现当初奥古斯丁说的不会让大哥失望的诺言。奥古斯丁在县城里也听说自己还在绿林的好兄弟群培被官军借招安之名杀害了,他既不忍心杀神父,又要为自己的兄弟复仇,还要履行对贡布大哥的诺言。更加之奥古斯丁得知到了擦卡教堂后神父就要安排他和伊丽莎的婚礼,他本来是为了爱玛丽亚而来到教堂村,现在教会却要他和另一个他不爱的女子结婚,这让他对教会和前途灰心失望,他偷走了神父重建教堂的钱。他认为这样神父就不会去擦卡冒险了,既救了神父的命,也保全了自己的爱,还可以去复仇了。生性自由的奥古斯丁终于选择离开了教会。
杜伯尔神父却固执地认为:鲜血可以换来基督的福音在西藏的传扬,他有浓郁的悲剧英雄情节。他趁顿珠活佛生病期间,带了几个天主教徒冒险翻越大雪山去擦卡,在一个雪山垭口,贡布喇嘛背着顿珠活佛带了几个人守在垭口,杜伯尔神父不听贡布喇嘛的一再警告,强行闯关,被贡布喇嘛开枪打死在雪山垭口。顿珠活佛赶来救他时,但为时已晚。他发现自己原来是多么爱这个固执己见的神父,多么希望与他对话和交流,但他的悲悯却救不了他。他只收存了杜伯尔神父的一本《圣经》,以作为纪念。顿珠活佛还担心,神父的被杀,又将引来峡谷里大规模的宗教战争。
奥古斯丁叛教后召集起那帮当强盗的兄弟,并重新用自己的藏族名字格桑多吉。他在为自己的兄弟复仇的战斗中被国民党军打败,幸运的是为进军西藏的解放军所救,由此他参加了解放军。
顿珠活佛正为贡布喇嘛杀死洋人神父的担忧时,解放军来到了峡谷,他们赞扬了喇嘛们的行为,认为他们是爱国的。顿珠活佛发现自己的哥哥也成了一个红汉人,并给解放军带路进军西藏,活佛对风云突变的世界也看不懂了。
第二部《雅歌》主要讲述西藏和平解放后的故事。外国神父被赶走,去到了台湾继续传教。格桑多吉成为共产党的干部,带一个工作组到教堂村搞民主改革,他相信自己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信仰――那就是穷人翻身作主、享有土地和做人的权力。他根据上级的指示,许诺要将共产主义的生活带给教堂村的人们,他仍然没有忘记对玛丽亚的爱,但另一个女人伊丽莎也没有忘记对他的爱。她请玛丽亚帮她约格桑多吉去牧场上见面,但玛丽亚和格桑多吉见面时,却被嫉妒的史蒂文误会了,在争执中他的枪冲着格桑多吉走火了,伊丽莎忽然出现,为格桑多吉挡住了子弹。史蒂文只得亡命天涯。
藏区发生了反抗民主改革的叛乱,康普土司和史蒂文都在叛乱队伍里。在一次战斗中,身为县公安局长的格桑多吉亲手击毙了自己父亲康普土司,俘获了史蒂文,并把他关进了监狱。玛丽亚哭着来向格桑多吉求情,请他不要杀史蒂文。格桑多吉向自己心爱的人发誓,他就是杀了自己,也不会杀史蒂文。
史蒂文和几个狱友逃跑,格桑多吉本来已经再次抓到了他,但他为了兑现自己的诺言,放走了史蒂文。这让他被撤了公安局长的职,还被送去劳改。史蒂文逃亡到了印度,进了难民营。后被几年前已去了台湾的罗维神父搭救,和几个藏族基督徒来到了台湾。先被送去当兵,因为他们是藏人,被安排接受严酷的特工训练。结业后史蒂文自愿到了缅甸的金三角,这里有一支国民党军的残余部队,史蒂文认为这里离家比在台湾本岛更近一些,他曾经想潜逃回来见妻子玛丽亚。
格桑多吉的命运则一直走下坡路。被提前释放后,他回到教堂村当农民,守着玛丽亚就是他最大的幸福,尽管玛丽亚的心还在身死不知的史蒂文身上。文革开始后,玛丽亚是个身背“叛匪”家属恶名的人,一个造反派的头头想欺负她,玛丽亚请求格桑多吉和他假结婚,格桑多吉幸福地答应了,尽管这将给他带来更大的灾难。他天天被批斗,甚至被玛丽亚当了红卫兵的儿子、他的代子若瑟毒打,但格桑多吉将满身的伤痕看着是爱情的勋章。终于有一天,苦难让两人走到了一起。玛丽亚作为虔诚的教友,对“天主所结合的,人不可以拆散”的教诲还心有余悸,担心自己会下地狱,但格桑多吉说,如果他们爱情的结局真是地狱,他会帮她挡在地狱门口。假结婚成了真夫妻,但他们的好日子却不长久。
史蒂文在国军中已经被训练成了一个冷血杀手,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浪漫多情、多愁善感的行吟诗人了,他为保自己的命,曾一刀砍下一个逃兵的头,他也受上司指使,从境外写信给格桑多吉,这给格桑多吉惹了大麻烦,他马上被国家安全部门当成里通国外的特务,再次被抓了起来。
史蒂文在缅甸干了六年后,回到了台湾,他始终不忘故乡的妻子,一直孤身一人,当年和他一起来台湾的几个同村藏族人,有的在台湾凑合组建一个家庭,甚至娶当过随军妓女的军妓为妻,但他们的结局大多很凄凉。史蒂文退伍后在东海岸和一起来台湾的藏族人托彼德开了家小农场为生,和当年的罗维神父一起生活。有个叫阿芳的离异女工对史蒂文很有好感,但史蒂文一直不敢答应阿芳的爱,他还在等待能回家的那一天。
格桑多吉被抓走后,玛丽亚一直在四处寻找他,可是由于他的案子特殊,又是文革动乱时期,连格桑多吉从前的老上级都帮不上她的忙。文革结束后,格桑多吉才平反,他不明不白地坐了十年监狱,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更不知道玛丽亚的门会不会为他打开。幸好一个幻景中的时间老人出现在他面前,让他重新想起了自己的从前,想起了玛丽亚,告诉他“有两种人回家时,家里的门永远都温暖地为他们打开,一种是英雄还乡,一种是浪子回头。”
而在海峡那边,尽管史蒂文年过六旬,他和阿芳仍然没有结婚,但已成为生活相互支撑的朋友,在他们准备筹备婚事时,却忽然传来海峡两岸的人们可以互访的消息。史蒂文痛哭流涕地对阿芳说,对不起了,我要回家和我的妻子团聚了。
格桑多吉回到教堂村后重新和玛丽亚生活在一起,他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土陶艺人,这是他在监狱里学的手艺。他也再度回到了教会,又被人称为奥古斯丁了。靠着一手土陶绝活他和玛丽亚成为村庄里最富裕的人家,奥古斯丁为村庄捐了一所学校,他还准备再挣些钱后在澜沧江峡谷修一座吊桥,让人们不再用危险的溜索过澜沧江。
中国改革开放后,史蒂文还不敢贸然回国,他担心自己从前犯下的罪过,一回到大陆就会被公安抓去。他请罗维神父先行来大陆探路。年迈的罗维神父再次回到了教堂村,他发现人们的宗教信仰已经得到恢复,生活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些老天主教徒还记得他。尤其是当他看到玛丽亚时,他带给了她史蒂文还活着并渴望回来的消息。但这个喜讯再次打乱了奥古斯丁和玛丽亚宁静的日子。奥古斯丁不再做土陶了,成天酗酒。尽管玛丽亚一再安慰奥古斯丁说,她是他的女人了,史蒂文回来只是来看他儿子的,跟他们现在的生活没有关系,但奥古斯丁还是陷入深深的罪孽感中。
史蒂文在台湾得知玛丽亚改嫁后,一度曾不想再回故乡了,但罗维神父带给他的故乡讯息,和大陆对他这样的台湾老兵的宽松政策,让他终于抵挡不住乡情的缠绕,决定回家看看。他没有料到的是,从他一踏进中国的国门时,就受到了有关部门的热情接待,把他当贵宾,一路护送到县上。
而教堂村里,在史蒂文回到家乡的前一天晚上,奥古斯丁和玛丽亚重温了他们的爱情命运多舛的一生,两个花甲老人依然情意绵绵。第二天他们手牵手去县上见史蒂文。在过澜沧江上空的溜索时,奥古斯丁一刀斩断了自己身上的羊皮保险绳,坠入澜沧江。他用自己的死,为史蒂文留下了一扇敞开的家门,也实现了为玛丽亚挡在地狱门口的诺言。
实际上玛丽亚这扇家门另一个流浪汉史蒂文再也进不来了。玛丽亚的心永远被奥古斯丁所带走了,就像当年她坚信史蒂文不会死、终究会回家来一样,现在她坚信奥古斯丁也没有死,也会在某一天回来。她再次陷入等待自己生死不知的丈夫的悲剧命运中。
峡谷里的另一对宿敌也在新世纪到来时,化干戈为玉帛。罗维神父再次回到教堂村参加老信徒托彼德的葬礼时,意外地见到了自己的宗教老对手顿珠活佛,这两个耄耋老人平和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罗维神父欣喜地发现,现在的藏区不仅藏传佛教信徒和天主教徒和睦相处,而且作为本地藏传佛教的宗教领袖顿珠活佛,对教堂村关爱有加,利用自己州政协副主席的能力,为重新教堂争取到了经费,还通读了《圣经》,这本《圣经》正是当年杜伯尔神父留下的。顿珠活佛的一席话更让罗维神父感动,“我们本来都没有错,面对我们各自的信仰,当我们试图去分辨谁对谁错时,我们就开始走到错误的道路上去了。杜伯尔神父说他要找到基督徒中的佛性,佛教徒中的基督性,但如果我们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就永远找不到。当然也不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那我们就会失去自己。实际上佛性和基督性,都是有信仰的人们心灵里的一汪清泉,只是我们更多地去辩论它们的相异,而没有去发现其本质的相通之处……这个世界上人们的口味千奇百怪,你不喜欢酥油茶,我不习惯咖啡,那么我们就不去论说酥油茶和咖啡的好坏,我们可以选择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东西――一杯清水。”
这杯清水终于让罗维神父看到了顿珠活佛坦荡的心,也认识到了藏民族文化的深刻内涵。不同信仰的人们要共生共存,首先要相互尊重,放弃自己的文化优越感,站在一个更高的平台上,才能把更广阔无边的大爱带给众生。
史蒂文回到家乡却仍不能和自己的妻子破镜重圆,但是他也为奥古斯丁的狭义肝胆深为感动,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钦佩奥古斯丁,他为实现奥古斯丁的遗愿,捐钱在澜沧江上修了一座能通汽车的大吊桥,他再不愿意看到有谁过溜索时掉进江里;这两个一生的情敌终于以各自的方式偿还清了欠对方的债。
史蒂文在雪山上租了一座高山牧场,就像当年奥古斯丁在教堂村守望自己不可能的爱情一样,天天守望着玛丽亚回心转意,一直等到两个老人的白发在村庄里和牧场上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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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 稳:(大地雅歌)[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