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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2/2页]

天吟赋 宋儒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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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结伴到夜市先吃了一场,夏日里,这最是个热闹的所在。他们一群人,在叶若新的带领下,一下子占了整两处摊点。叶若新先不许孩子们喝酒,只挡不住他们七嘴八舌地缠了求,惹得四周的人看,再者他们都许了不多喝,这才同意了。彩芳几个好调皮的女孩,故意拿着啤酒瓶对着嘴比着和男孩子们喝,吵吵闹闹的一大群人,出笼的野马一样。叶若新也吃不好,控制了这个控制不了那个,最后只男学生她说了话才肯听,不敢多喝。彩芳几个赢了口,却输了意,只平日在学校一般,非弄几个人打趣不可,冰清今儿又在这,夏雪涛首当其冲,又是个半死。看到最后,叶若新也不再管,边吃边看他们说笑。
      冰清高兴了便在人丛里跳起了舞蹈,女孩子们拍着手给她打节拍。
      吃罢了,大家一哄进了家迪士高舞厅,晶光乱闪,鼓乐喧天。叶若新听了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以前没见过这个跳法,只好一旁坐了看。已经是夏天了,本穿的不多,有的孩子还往下脱衣服,完了到舞池中乱跳,也没有什么章法,边跳边互相乱撞。叶若新只听彩芳喊的声最高,见有歇的下来便道:“你们教教我吧。”任蓓在一旁,听了道:“不用教,只随了心意,怎么跳都成,一回就上道。”叶若新听这不是平日在学校说的词,便笑。听说她要跳,女孩子们便把她拉过去跳,一点点,叶若新也跳出了汗,虽不如孩子们跳的热烈,可却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跳的这么火爆。要不是他们已不是她现役的子弟,她才不会跳呢!当老师的,可不能失了禁,现今着,孩子们把她当了朋友,她自不能总以老师自居。
      半夜里散了场,还剩些钱没花了,彩芳会安排,路远没骑车的,便让坐出租车回去。叶若新自也被请上了一辆车。叶若新说家不远,彩芳一干女孩不干,又派人护送叶若新回家。叶若新还没走呢,便听彩芳道:“我今晚不回家了,在外面过,有愿去的随我去。”叶若新吓了一跳,问明白了,才知她是去那个叫冰清的女孩家,方才放心上车自去。
      崔京华大清早赶到叶若新家时,叶若新仍高睡未起。昨夜一场舞,跳得她骨软筋酥,夜里又是乱梦缠身的,这时身子正在最困倦中。
      叶若新父母有些尴尬,只上了年纪的人,老惯了,一时崔京华也未发现有异,等叶若新起床洗漱已毕,吃罢了饭,两个人出得门来。叶若新心下也犹豫的很,不知怎么开口说才好,最后知避不过的,便说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崔京华常在市面上跑,说有个音乐茶座不错,两个人便去了那。坐了一会儿 ,叶若新还是说不出什么来,便说这地方人多,说不得话。
      出来到了大街上,叶若新仍是默默无语,崔京华见她长发垂肩,一脸的寂然,站下问道:“若新,到底是怎么了?我可到了云雾之中。”叶若新叹了口气,道:“京华,你今个儿再回去好好想想,晚上去我们家再谈吧。”崔京华怔住了,见叶若新说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由叶若新同意不同意,亲自送她回家。
      到了家,叶若新去了自己的房间。崔京华和叶若新的父母问了些,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叶若新的父母无奈,说让他们好好谈谈,找借口出门去了。
      叶若新决心已定,她已经不能再退缩了,那可真要铸成大错!她越来越这样认为,感情生活是属于个人的,如果人的情感生活只考虑社会现实伦理的因素,你在选择爱情对象时把门第,出身,经济,世人的好恶,许多的俗规定律混进那本应该是纯洁的世界,表面上看这个人既成熟又理智,在认真地,现实地对待生活,其实这样的人生是被动的,爱情既然是男女之间一种神奇莫测的,包含着专一,纯洁,诚实等诸多美好品质的圣洁情感,那么爱情对象的选择必须忠于自己的感情,这才是可取法的,道德的,这样的人生才是进取和主动的,也才是文明的。爱情的惟一理智之处应该是冷静地判断对方是否适合你,你是否适合对方,精神在这是首要的,第一位的,否则说什么男女平等。排斥感情去以所谓的理智选择爱人,那么本质上不是你在选择,自由自在地,而本质上是社会选择你,安排着你的生活,你本身并不是有独立人格的人,你的命运被社会,被他人操纵着,这样的人,无所谓理智,成熟,没有自我的尊严,缺乏对自我感情的尊重,这样的婚姻,有什么幸福可言呢!自己不就曾为那些伟大的爱情所激动过吗!向往的便是那些为了爱情舍弃一切的壮丽人生,热爱的不就是那些为了爱情的自由,为了人的尊严而奋斗不息的伟大生命!想至此,叶若新已为自己所感动,心也愈发变得开朗了。
      看到叶若新灿艳美丽的面容,崔京华感到十分亲切,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叶若新拢了下头发,象和自己的学生说话一样,再没了一丝姑娘家私下独特的娇柔,清清静静地道:“京华,你坐吧。”崔京华慢慢坐下,一直不错眼珠地看着叶若新。叶若新淡淡笑道:“我爸我妈和你说了?”崔京华迟疑了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叶若新叹道:“京华,我确也难说出口,只是再不能拖了,否则对我们都没好处。京华,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我不能勉强自己嫁给你,那样你也不会幸福。”崔京华急道:“若新,我做错了什么吗?或者,我欺骗了你?”叶若新道:“你对我很好,我不否认,你没有骗我,否则,我不会把你当朋友的,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崔京华脸红了,半天里叹道:“若新,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叶若新却是道:“我也说不清,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其实,我对你,一直都说不上是爱的,你难道没发觉?”崔京华吃惊地看着叶若新。叶若新仍道:“爱一个人,就要了解一个人,不了解他,怎么能说得上是爱呢。”崔京华忽地站了起来,他第一次觉得叶若新对他而言,原来是极陌生的。叶若新仍道:“这几天我常做梦,梦到我站到高台上,或者是悬崖,下面是个水池,我要往下跳,可就在我要跳的一刹那,我发现下面的池中并没有水,是干枯的。”崔京华听得懂她的话,愈发惊奇于她这个人了。对一个曾经是熟悉的人感到陌生,这种不解反差更大,崔京华颓然坐下道:“或许你说的对,我原来并不了解你,是的,没有了解怎么说的上是爱呢!看来至始至终都是我错了,可你为什么不早说?”叶若新回避开他的话题,柔声劝道:“京华,你各方面都不错,不会没有女孩子来爱你的,我也并不十全十美,我们都没有真正的成熟,我们还都会有机会,京华,我们交往了一场,你并没有失去什么,我说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崔京华默默叹了道:“对,没有得到过,怎么说的上是失去呢。”叶若新又道:“京华,现在这个结局,对我们都是好事,不是坏事,你早点想开,如果你感到痛苦,那也只有让你痛苦好了,我也没有办法,我不能硬把不爱说成爱。人都是一点点变得成熟的,我也一样,你不要认为我欺骗了你。”
      崔京华半天里道:“我一直自认为成熟的不行,现在却发现自己原来是自高自大,原来一无是处。”叶若新听了笑道:“别这么说,许多方面,你仍然比我懂得多,我很佩服你的。”接下来两个人尴尬对坐了阵儿,崔京华起身告辞,叶若新起身相送。
      吃罢了晚饭,天尚大亮着,叶若新没什么事可想,家里呆不住,和父母打声招呼便出了门。
      公园里的人比白天都多,吃完了晚饭,人们都出来溜达。叶若新随人流进了公园的大门,先到儿童乐园看了阵儿孩子们荡秋千,跑旱船一类的节目,又漫无边际地在花圃中转了几圈,然后走出个月亮小门,沿着柳荫匝地的小径往湖畔这边来了。
      叶若新远远望见了自己与曲冠南上次见面的地方空落无人,便放心地走过去,及近了才发现曲冠南,靠在树根坐着,呆呆地望着湖水出神,手边凌乱地扔这四,五本书。叶若新心下思绪万千,一时也不知是喜是悲,望着男孩清秀文雅的侧影痴了会儿,也便转脸去望那湖水。湖水碧绿色,映着夕烟的余辉,别有一番金光闪烁。岸边的树枝叶朵也镀了金边,随微风轻拂中,那金光便招动了叶若新寂静的神魂。叶若新又去望曲冠南,才发觉曲冠南已发现了她,正怔怔然死盯了她看,一脸的寂落悲哀之色,一股子不成熟的忧郁挂满了他的脸庞。心中轻叹了一声,叶若新走到曲冠南身旁,坐到他为自己摆好的垫子上,双手抱着膝盖,头也垂了下去。
      曲冠南从叶若新身边移开些,方又坐好,却不再去靠树了。静了一会儿,叶若新抬了头,也不望曲冠南,只把目光飘向愈见着幽暗的湖面,轻声道:“曲冠南,老师不结婚了,那个,那个崔京华,我回绝他了,其实,其实我早先也不爱他的,只现在才有勇气说不。”曲冠南仍无一丝喜色,象没听到一样,没搭腔,也没什么表情。叶若新问道:“你考上了?对,你考上了,马上就要准备去报到了,一去,一去就是四年!”叶若新忽地掩了口,叹息了一声,又道:“四年里,人的变化是会很大的。曲冠南,你一定会比现在成熟许多。知道吗?那绝不再是同一个人,脱胎换骨一样,当然,有的人也不。曲冠南,你怎么不说话,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你呀,还是个孩子,无论将来怎样,现在却只能是胡思乱想,不过,老师不会怪你的,到了学校要用心读书,不要和一些坏孩子在一起”曲冠南突然插话道:“我从不和坏孩子在一起。”叶若新被噎得红了脸,道:“你别生老师的气,老师是在鼓励你。”曲冠南看了叶若新一眼,没吭声。叶若新拂了下头发,又轻声问道:“曲冠南,你今天怎么在这?晚饭吃了吗?”曲冠南道:“我天天来,没事我就坐在这看书,去想许多事,吃饭?对,我还没吃饭呢,你来了,我该回去了。”曲冠南说了站起身,低头去拾地上的书。叶若新见曲冠南说走就要走,身体晃了一下,心里忽悠地一颤,一丝委屈和怨嗔涌上心头,脱口道:“我也没吃呢。”曲冠南停了下来,愣愣地看了叶若新一眼,略有些害羞地道:“老师,我没钱请你吃饭,要不,还让我送你回家。”
      叶若新见男孩的窘态,心里安然多了,跳起身,自拾起身下的坐垫塞给曲冠南,任他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到一个包里,自己却揽住曲冠南的一只胳膊,欢快而清楚地道:“我请你去吃大排档,虽不如南方的好,可也不错的。”曲冠南被叶若新一靠,人也半晕了,也说不出是酸楚还是幸福,总之是挺舒服,挺满足的感觉。
      两个人便往回走,此时天已大黑下来了。叶若新笑道:“曲冠南,你天天来这不是光?我知道,你也一定在想我。”曲冠南吃了一惊,诧异于叶若新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叶若新又道:“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都不知该怎样去爱。我现在明白自己了,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了。对于你,老师也想开了,你愿意爱我就爱吧,我不再回绝你,但这不是说我接受了,只是不拒绝,你懂吗?”曲冠南胆子大了些,探手臂揽了叶若新的腰,叶若新心里也怪暖的,又道:“被人爱是幸福的,而爱人却常常是痛苦的,老师也打你那个年龄过来的,虽从来也没爱过,但喜欢总是有的,就象你现在这样。”曲冠南回道:“不,不是喜欢,我是真的爱你。”叶若新笑道:“好,不是喜欢,是爱,因此老师该好好保护你这份感情。知道吗,我不让你伤心,直到你以后成熟了,爱上了另一个人为止。”曲冠南道:“我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人。”叶若新在男孩的拥揽中轻撞了他一下,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我从一件困扰人的事中解脱了,开学能教一个班,一个新的班,太美了!太好了!而且他们更小,再不会有你这样的人了,哪有爱自己的老师的。”
      两人到了小吃街,找个偏僻的位儿坐了。叶若新仍紧挨着曲冠南坐了,接着道:“今天我才觉着自己真的长大了,能决定事情了,知道吗?因此我才不怕让你爱我。”曲冠南小声道:“老师,你悄声吧,别让人听去了。”叶若新和曲冠南一同调弄吃食,一边道:“我也不知怎么,着了魔一样,一会是大人,一会是小孩;一会子理智,一会子又象是疯狂。”曲冠南不懂,觉得叶若新真是变了一个人,自己已不全懂了,虽然说懂也是他自以为的,可是不管怎样,他仍然爱,哪怕他不肯说出口。
      因环境的原因,两人再说不得私房话,自说些正八经的话。叶若新听曲冠南说话便喜欢,喜他虽不成熟,可是却有自己的见地和主意,这常常不就是一种成熟吗!
      两个人玩得忘情,曲冠南的书还丢失了两本,他却也不介意,道:“旁人拾去了也是看,也不算丢。”说了一路里又送叶若新回家。没人时,两个人又拉了手,这回却是叶若新主动的,她只感觉这样子她非常的快乐。到了家门旁,好一阵子未再出声的曲冠南在暗中道:“老师,以后,我给你写信行吗?”叶若新道:“有什么不行,彩芳她们,都吵着说要跟我常通信呢。”曲冠南道:“老师,过些年,我真的会象你刚才说的那样,变化会非常大,连自己都不相信?”叶若新道:“当然有人不,可你会的,我不会看错,你将来会是个非常出色的男人,冷静,理智,成熟,那时你再来向老师求爱,老师若没有爱人,一定会接受。”曲冠南哆嗦道:“若有爱人呢?”叶若新笑道:“这就是缘分,你正是在最浪漫的季节,可对老师而言,这正在成为过去,你懂吗?老师只希望你快些成熟,早日成为一个男子汉,让我因为识得你而感到骄傲和自豪。”曲冠南咬着唇儿道:“我明白了,我一定努力学习。”叶若新笑道:“心里想着就成,不定非要说出来。”脸上虽笑,她心里却也不是个滋味儿,分手时总有些恋恋不舍,可这到底不该算是爱情的吧!
      夜里,叶若新乱梦缠身,悲的,喜的,惊的,恐的,纷乱难言,一会儿人随了狂风飞跑,一会儿在大雨淋身中独立,一会儿千百的妖魔鬼怪扑面而来,一会儿是万道的金光闪耀,一生的事,一夜里便过尽了。最后,朦朦胧胧中她又回到了一片波光晶莹的湖畔,那么的神奇!让她激动,也让她沉静安泰,她想那湖畔该有什么人的,可什么人也没有,一点点,湖畔暗淡了下去,一点点,什么也看不到了,天地重又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叶若新上不来气,便惊恐地大喊起来,这一喊,人也便醒了,却已浑身湿透,一片的汗津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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