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夜，夜（二）
幻灵历1506年9月13日夜
当枫凌站在暮欣家门前敲门时，便听到里面传来的欢笑声。
敲了几次之后，门内的热闹才有些收敛。
“有人敲门？”
“我去看看——小雪，我看见了，别动！”
“嘻嘻！”
“呵……”
门开。
站在最上面一层台阶的枫凌，突然戏谑地感到自己如风雪夜归人一般被温暖的新世界所接受，并生出一种类似于感激涕零哈利路亚的感觉。
此时的夜，已经褪去了黄昏时的盛装。
恰似烛光昏暗间看不清面貌的如红酒般的迷乱，慢慢隐去了。
暮欣站在门后，一副果然是你的表情。
而她自己，则显得很开心。
此时，暮欣那柔顺至腰的长发已经在脑后梳理起来，全似居家的小美女，身上更是一整套温馨保暖的睡衣——顺带说一句，是小熊图案的。
还没等两人说话，身后就传来雪清的叫嚷：“暮欣姐姐你快点！”
枫凌对着暮欣笑了笑，暮欣也会心地笑了。
走进屋内。
屋内的灯光很不一样。
不是白色，不是黄色，而是一种很是明亮的、能让人联想起温暖木屋的淡橙色。
枫凌这时才仔细地去打量暮欣的家。
家中布置得很简单，该有的有，不该有的东西，绝不出现。
不出枫凌所料，以暮欣的性格，虽然事事简单朴素，却绝不敷衍。
一切布置，装饰，都是在一种同一的气氛中自然平静地相处着。
一个人住，可是那一份家的温馨和暖意，竟丝毫不少。
客厅里，雪清和云陌正坐在一张很大的沙发上，一人抱着一个抱枕。
旁边一张小沙发上的米色坐垫略有皱褶，看来是暮欣刚才坐着的。
在沙发围绕的茶几上，是散落的一堆纸牌，还有三叠数量不等、在各人身前向下盖着的牌列——
不知是什么游戏，看上去刚玩到一半。
未尽的快乐和幸福，总是引人遐想呢。
“啊，小凌，你来啦！”
雪清看见枫凌，喜道。
枫凌眼神温柔作回应。
他穿着拖鞋，坐在沙发边上，没紧挨着两人。
总感觉这么一个风尘仆仆的人突然闯进来，很不客气的冷意什么的……
让屋里很不舒服呢。
果然，雪清道：“怎么突然好冷……呀，小凌，你的手好冰！”
看着雪清偶然碰在自己右手掌上的手指，枫凌尴尬地用左手摸摸后颈，说不出什么。
正当他准备抽回手时，却被雪清的两只小手握住了。
没有温度的衣衫突然被雪清倚靠上来，枫凌的手背雪清完全包裹着。
白嫩小手上传来独属于小孩子的火气，似乎一会儿就活络了血脉。
雪清张着大眼睛看着枫凌，“还冷吗？”
枫凌摸摸雪清的头，“不冷了，乖。”
人的心可以转瞬变化如。
上一刻枫凌的心还似飘摇不定，而此时，却被完全地温暖充实。
有一个跟你心意相通的人，是多么幸福的事。
坐在沙发上的暮欣，还有一边蜷在沙发里的云陌，看着两人，眼中都流露出暖意。
“暮欣姐姐，刚才我们没偷看牌哦！”
“啊？啊——”
……
“你啊，把扣子扣好了，晚上天冷。”
暮欣仔细地帮雪清把脖子底下的扣子都扣好。
雪清乖乖地在面前的地面上站着，一如所有在长辈面前会做出一切听从安排的自然的神情和姿态的小孩子，看着原本比自己高“好多头”的“暮欣姐姐”，蹲着帮自己整理身上的衣装，直到一套厚实的衣装尽数将自己包裹，严严实实，温暖完全包围。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开始做这种事情了……
哎，莫不是红颜命薄未老先衰？
暮欣心里无厘头地想到，突然觉得自己贱贱的。
随后，她站起身来看了看。
“嗯，不错！”
雪清举了举有些长的袖子。
衣服已经有些老旧，但可贵在简单整洁，而且舒适贴身。
只是那扣满的一排扣子，却使得她的头像是小芭蕾演员一样高高扬着，想来不自然。
雪清便又笑了。
一边的云陌，也比来时多套了一件外套——这些，都是暮欣小时穿的衣物。
看着暮欣明显是波及到自己的眼中的关切，枫凌摆摆手。
“我对女装没兴趣奥！”
“噗——！”
暮欣一下子笑了出来，随后点点枫凌的额头，“想什么呢，这孩子……”
很平常的一句话。
可枫凌突然觉得，眼前的暮欣比这几年自己遇到的所有人，都更了解自己。
都更了解了自己。
枫凌无事笑笑，以作回应。
女人的直觉啊……
送了几人出门。
门外清冷的街上，没什么用的街灯已经闪耀起来。
雪清拉着云陌去了一盏路灯的下面，在映在清蓝色地面上的浅黄色光圈中，跑跑跳跳。
暮欣抓紧分别前的气氛，向着枫凌道——一种显然不是平常的语气，一种明白很多却无需置辩的语气。
“她们也开始修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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