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遮蔽下的、菜市场空阔的空地上，还有着每隔几处就亮起的一点凝聚而昏黄的灯光。
一点灯光，就是一处仍然的坚守。
或者，一个漫长寒冷的故事。
枫凌来到一个由两个老人看守着的摊子面前。
两个老人正在吃饭。
一个在早上就准备好了的袋子，里面装着两个碱白朴实、只量却足够的戗面馒头。
一个饭盒，满满装着零星会有肉丝的炒土豆。
一罐自家做的辣酱，吃得小心而仔细。
此外，便是一大瓶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水瓶。
从我的手中递到你的手中，咀嚼几大下，饮一大口，舒缓被食物压着的一口气，送下咽喉中的饭团。
眼看来了人，老头子拿衣袖擦了擦嘴，拍一下刚要起身的老伴，从铺在地上的毯子上站起来。
咂着嘴，搓着手，来到摊前。
看着这朴素的老人，枫凌站在摊前礼貌地道：“爷爷好！”
“哎，你好你好……”
老人拿手腕处的嫩肉搓搓眼，眯着打量一下眼前这颇俊的孩子。
不禁道：“哎……娃哎，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啊？”
枫凌看看自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来买菜！”
“你家大人让你来的？”
“嗯……”
老人像是操心似的摇摇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嘟囔着，“这么晚了……真是……”
而枫凌已经蹲在摊前，仔细地挑起蔬菜了。
生意总还不能不做，老人只好陪着蹲下来。
“都是自家种的，啥的农药还是毛病的都没有！”
枫凌点点头，一边接过老人递过来的袋子，往里面装挑好的蔬菜。
两人一句一句，有的没的唠嗑。
寒风，灯光。
不一会，枫凌已经挑了几样蔬菜，装满了几个大袋子。
老人本以为，这就是个出来跑腿的孩子，哪曾想他买了这许多菜回去，心里便欢喜。
一边叫着老伴拿秤过来，一边将手里的袋子打上结，方便提搂。
挨个着斤称过。
“七个银币，八个铜板！”
老头声音也似有些高亢。
枫凌左手提着几个大袋子，压得他的身体有些下沉。
右手伸到左边衣服里，摸出几个银币来。
他把银币在手掌中摊开，稍微晃晃，数清了数目。
再用大拇指拨出来，倒过手掌，把钱倒在老人手心里。
枫凌收了剩下的钱，两手分担了袋子重量，道过别，转身走。
“哎，零钱！”
老婆子在后面喊着。
枫凌提着袋子，使劲往上提了提，顾不上回头，只好空口喊道：“不用找啦！”
两个老人在黄色灯光的一点光圈下，默默注视着那个飞快隐于黑暗的身影。
这孩子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出来？
他家里人呢？
他为什么买这么多菜？
他们也奇怪得很。
只不过跟某些人不同的是，他们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他们走回摊后，相依着坐下来，接着吃下半顿饭。
并准备在今晚的晚饭里，再加小半勺辣酱。
……
从西市场往云毒家赶的时候，枫凌经过一小片小区外的空旷地域。
就是一片空地而已，没什么树，没什么杂乱。
吃过了晚饭的家庭，大人小孩，老人猫狗，都出来散步。
这里矗立着不少的饭馆店铺，时候已晚，但还是有兴致未过的饭香飘荡出来。
枫凌摸摸肚子，仍朝家走。
路过一个小面馆时，闻到那里面飘荡而出的醇厚的面香，枫凌偶然向里打量了一眼。
临街的座位上，坐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一人跟前有个大碗——盛满的面团，直到碗高，并有几根顺过碗边荡了出来。
浓厚的高汤油光漫漫，热意不减，弥漫成熟的荤香。
一把葱花，一把青菜，一把豆芽，装点得丰盛热闹。
铺几大块牛肉，一勺直浸到碗底的辣椒油。
这便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满足任一人的一餐——一顿饭。
一个大汉和一个小孩子坐在那，都是埋头大吃。
于他们，筷子，似乎只是嘴巴进食的辅助工具。
手腕搭在碗边不断地来回前后晃动，便不断划拉着大口大口的面条入口。
飞快盈起的辣、烫、来自于厚实牛肉和筋道面条的满足感，不久便化作额上的汗珠和冒着热气的鼻孔。
吃得尽兴。
中间，不时传来几声孩子的笑言和大汉豪爽的笑语。
再定眼一看，这吃着热火朝天的两人，不正是寒菁的老师罗文，还有学生罗介吗？
枫凌看着他们俩。
兴致正高的两人自然不会注意到，在面馆的幕帘之后，隔着他们只有几米的街道上，有一个人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短暂驻留。
笑笑，继续向前走。
肚子，更饿了……
……
103 夜，夜（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