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但作不见,向亦之道:“说到这里,亦之,你们似乎还未好好谢过徐公子。”
师弟摸了摸头,往后望一眼正自给狐狸治腿的南烛,两人夫妻同心,相顾茫然。
“徐兄……”亦之一瞟徐子郁,满脸迷惑。
徐子郁抬起眼,笑得很虚弱:“凌老弟,你们拜完堂了吧?抱歉,我来迟了……”
亦之摇摇头道:“无妨,徐兄应是有要紧事,才无法脱身,我明白的。”
“师弟,他是你的好朋友吧?”
我冷哂两声,窥着徐子郁:“既然是好朋友,又是他促成你的婚事,拜堂时却久不露面,是不是总说不过去?”
徐子郁的脸由白转红,又从红变白,很不镇定。
随即林欲静在我身后一记重咳,冷冷道:“叶姑娘,昆仑的弟子不懂礼数,稍后老夫自会教训他。至于你,还是先想想自己怎么脱身吧。”
我冷然道:“晚辈笨得很,片刻中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反正大家闲在这都挺尴尬,不如猜猜徐公子是被何人打伤,不是更好?”
话说完,这群昆仑老少面面相觑,有几个看天看地看雪,显得更尴尬了。
无声中,栀子忽而分开人群,施施然走出。
“掌门,我可以瞧瞧徐师兄的伤势吗?”
她从袖中摸出一只小药瓶,眼望向徐子郁:“看他伤情,若不尽快止血包扎,或许会有后患。”
林欲静瞥她一眼,挥手允了。
此时,卫游已经敛息收势,徐子郁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只是仍盘坐在地,自行收舒调息。
栀子盯了一会儿,蓦地道:“徐师兄,你坐这么久,是不是该动一动了?”
徐子郁慢睁开眼来,摇头叹息:“姚师妹,我此刻还不能大动,有劳你多等片刻。”
“今夜天寒地冻,你的伤再经风吹,恐怕很难好了。”
“……那,请姚师妹给我半炷香的时间。”
“我不能等!”
栀子陡然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他衣袖,厉声喝问:“你把冰雪怎么了?!”
好样的,很直接。
我甚至不用特地去看周围这些人的样子,因为他们的呼吸中,忽浊而沉,忽滞而清,忽凝而释,人与人之间的怀疑,忌恨,怨毒,于这瞬息里暴露得一览无遗。
而徐子郁,显见得是被她惊愣了一下。
“冰雪?她怎么了?”
他这口气茫然中还透出几分无辜,倒把栀子愈发地激怒。
“你现在敢站起来吗?!”
她扬起手中那块衣料,忿忿道:“当着掌门与诸位师长的面,你敢不敢站起来,告诉所有人,戌时三刻,你去了哪里?!”
徐子郁立时默然。
四周静寂中传出一声冷哼:“他如今正在紧要关头,妄动会走火入魔,你要他如何起身?”
我一眼瞥去,丹霄扬长老踏出人群,负手走到栀子旁边,寒声令道:“这里的事,你帮不上忙的,先回小遥峰吧!”
栀子咬起唇,眉目间已有悲愤:“长老,这个人居心不正,难道你还看不出吗?”
“那你又是如何看出他居心不正?”
扬长老把袖子一拂,指着她手中的布片,吹胡子瞪眼:“就凭这个谁都有的东西?胡闹!”
斥罢也不管她怎样气恨,转头向林欲静抱拳道:“掌门师兄,我想带郁儿先回去疗伤,待有了好转,再问他今夜的行踪。”
不妙呀,这是打算关起门来自己包庇么?
林欲静思虑稍许,说道:“就依你所言,但也不必等到那时。子郁,你都去了哪里,且在此细细地说。”
扬长老的神色微微一沉,似有斟酌:“师兄,郁儿如果一再分心,体内气机或将不稳……”
“若是不稳,我替他稳。”
林欲静抬手截断他,瞟向徐子郁:“子郁,不用心急,慢慢告诉大家,你可曾去过小遥峰?”
徐子郁的脸渐渐变得与扬长老一般,说不出到底有多难看,不过他的心情,倒是谁都能猜出来的败坏。
“弟子不知小遥峰发生过什么……”他深呼口气,肃声道,“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今夜行踪。”
“你去了哪里,自己也不知么?”
“弟子,去了很多地方。”
徐子郁长声一叹,瞥一眼师弟,说道:“今夜凌兄弟大婚,掌门师伯带领昆仑上下为他庆贺,玉虚峰上各处守备不免空虚,弟子身为守山卫,当尽其责。至于小遥峰,弟子确然也想一并巡查,但既未得掌门令,所以不曾涉足
言辞殷诚,冠冕堂皇,理应再加上一份对小遥峰的关切,虽则虚伪,却或许能让人更相信。
可是,他说完之后,便停在此处,继续运功。林欲静不再望他,只抚须不语。
我看了看栀子,她脸色已经发白。
“徐公子如此细致,委实难得。”我咳嗽出声,说道:“只是,我仍有不明。”
徐子郁举眼掠来,目光很冷:“叶姑娘,在下不知何时得罪于你,姑娘今夜对在下的几番话,三句中有两句带着刺,究竟想让在下承认什么?”
这人恼我说话不好听啊。
我摇摇头,悠然道:“我并非故意使你难堪,可心中疑问,不吐不快而已。”
他轻哼一声:“请问。”
我打量他一遍,莞尔:“我曾见玉虚峰上时有几只白鹤在中庭休憩,是贵派专门养的么?”
“不是。”
“哦,所以公子巡视时都会把它们赶走吗?”
他窒了一下,良久道:“我不会赶它们。”
“那公子衣袖上的羽毛,是从何处沾来?”
他的神情登时一变,不自禁低了头,连忙扯着袖子查看。
我等的就是他这低头。
轻剑若夜闷声出鞘,在多数人来不及发觉的一瞬中,剑锋疾光也似掠出,指刺徐子郁。
这一剑我以玉虹起手,初时并没想着要刺中他,就是速度快了些,但是他警觉得甚快,当即挺剑横胸,护持于身前。
若夜堪堪欺近,剑尖立时触到了无形的障碍,绵如涓流,柔软缠锁剑锋,须臾中更不能轻易穿透。
背后看着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还能祭以内劲抵御剑势,是修为过于高强呢?
还是本身一直在扮相!
我暗里一笑,轻剑骤然抛入虚空,转而把握背后重剑长柄,剑气攒聚,一式峰插云景并着迸燃的劲意,便以怒涛之势拍荡开去。
丹青火毒久蓄的炽热力度,于瞬间卷扫如狂,充斥四方。
待轻剑再次落回我手中,哗声歇止,举眼得见,徐子郁已被荡退,剑气铺展,又迫得他连番后挫,及至方丈外围墙根,才得以停稳身形。
“这不是,能站起来吗?”
我将重剑抵在地上,靠着揉一把酸痛的左肩,不忘嘲笑一声。
徐子郁抚起胸膛,怔怔站在原地,握剑的手有些抖,半刻后呕出一口热血,抬起头瞪向我,看样子很生气。
也是,被我无端骗了一次,心中必然憎恨。
可别人不会管他是否在生气,他们的视线,从他站起来的一刻,便紧随了他的下摆,那一段他苦心遮掩的残缺,终于暴露在雪色灯火交映间。
这半晌的唇舌之快,我总算没白逞。
第 74 章 狐狸[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