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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rty-three[2/2页]

三字狱 艾雨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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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神州大地上冒出了一百多个国家,彼此吞吃,十年九战,尸横遍野。
      刀枪背后,诡诈如云。智慧与阴谋结拜为兄弟,道德献身给功利作婢女,连上天、古道这些神圣的字眼,也只是邪恶者掌股间的玩偶了。
      看吧,与字里行间流溢着巍巍天道、荡荡公义的《尚书》截然不同,一部《左传》充满了累累罪恶和斑斑血污。
      与《诗经》三百首纯洁无邪的馨香之气恰恰相反,一部《战国策》充满了智慧的诡诈和人心的险恶。
      人们争权夺势、尔虞我诈,甚至儿子杀父亲,父亲杀儿子,弟弟杀哥哥,妻子杀丈夫。
      有一次,齐桓公对易牙说:“你做的饭太好吃了,只是还没有吃过你做的蒸婴儿肉。”第二天,易牙就把自己的小儿子蒸熟了,献给齐桓公。又有一个叫竖刁的大臣,得知齐桓公对后宫不放心,毅然割了自己的生殖器,去后宫服侍──这位勇敢的竖刁,也许就是后来成千上万太监们的始祖吧。可是等到齐桓公得了重病,要饭吃,宫女说没有,要水喝,宫女说没有,便问:“这是怎么回事?”宫女说:“易牙、竖刁作乱,封锁了王宫,什么也运不进来了。”齐桓公死后六十七天没有人理会,直到尸体腐烂,蛆虫爬到宫廷,人们才察觉国君已经死了。
      失了天道,人心要多凶残就可以多凶残,要多卑劣就可以多卑劣。
      越王勾践杀死了夫差的父亲。夫差派人天天站在院子里,他出他入,都对他喊:“夫差!你忘记勾践杀了你的父亲吗?”他就回答:“不敢忘!”第三年,夫差就打垮了了勾践,为父亲报了仇。成了夫差阶下囚的勾践,更以惊人的意志力,卧薪尝胆,以曲求伸,直到后来亲手杀死了夫差!
      噢,国人啊!我们到底应当为夫差和勾践骄傲呢,还是应当为他们而悲哀?
      大名鼎鼎的伍子胥,仇恨竟驱驶他掘开仇人的坟墓,搬出尸体,挥起皮鞭,抽打不已!
      一出《赵氏孤儿》,令一代又一代中国人潸然下泪。然而,多少人舍身取义、杀身成仁、甚至献出亲生儿子来救护这个赵家遗孤,在他身上唯一的期待,竟是期待他有朝一日长大成人报仇雪恨!
      (“这个真实真相比传记竹简更恶心恐怖!”)
      两姐妹嗤之以鼻道。
      仇恨啊,你的毒饵来自哪里?你令神州儿女们彼此敌视,相互仇杀,还以为这就是正义,就是忠孝,就是大德大勇、大仁大义!
      晋文公进攻邻国之前,训练了百姓两年。狐偃说:“不行,百姓还不懂道义。”晋文公就广行道义。狐偃说:“还不行,百姓还不懂信用。”晋文公就培养信用。狐偃说:“还不行,百姓还不知礼仪。”晋文公就推广礼仪。尔后,晋文公率百姓出击,果然一下子称霸诸侯。孔子赞叹说:这是施行道德教化的结果啊!
      无独有偶,孟子奉劝齐宣王说:我知道大王您想称霸天下,那么,您就应该用仁政招徕四方民心。一旦民心在握,谁还能与您对抗呢?大王啊,您追求霸业,为什么不从根本上入手呢?
      道德仁义,就这样赤裸裸地成为称王称霸、一统江山的工具。华夏啊,直到如今,你还以为道德的……性、相对性和工具性,是不言而喻的真理!你在自相残杀的同时,也残杀了道德神圣、永恒、崇高的本质。你以功利取代了公义,你用道德从事不道德的事业,你唤起草芥的善良去酿造罪恶,你牺牲……的生命换取……,好建造一个又一个欲望功名与野心的丰碑!
      (“太狠了!”)
      两姐妹吐舌道。
      离开了上帝的恢宏大道,赤裸裸的投机功利主义早已不知不觉沁入了每一个华夏人的骨髓。
      有一个叫苏秦的人,为了出人头地,头悬梁,锥刺骨,苦读姜太公的《阴符》,先向秦王献上一霸天下的计策,未被接纳,立即掉头转向,去说服其它六国合纵灭秦,被接纳了,当上宰相。后世称誉苏秦为纵横家。
      好一个早熟的纵横智慧:帮不了秦国灭六国,便帮六国灭秦国,只为一身功名,真不愧有奶便是娘!
      (“问候你大爷!”)
      扬舞忍俊不禁写道。
      经过三百多年互相杀戮和谋算,一百多个国家只剩下秦、楚、燕、韩、赵、魏、齐七雄。
      再经过二百多年更残酷的杀戮和更狡诈的谋算,七雄只剩下一暴:秦始皇。
      秦始皇说:寡人凭这区区之身,使六国君王称臣认罪,如今天下平定,若是不改名号,实在无法颂扬我的功业。
      李斯启奏:陛下的功业,自古不曾有,五帝也比不上,博士们商量过了:古代有天皇、地皇、泰皇之称,其中泰皇最为尊贵,臣等冒死呈上尊号,请称泰皇。
      秦始皇答:去掉泰字,留用皇字,再加上帝字,我就是皇帝!
      从此,皇天上帝的名份、权柄和荣耀,就被人间帝王彻底剥夺、据为己有了。
      从此,神州就再也不是真正的神州了!
      秦始皇五次巡行,每每登山,必有文人墨客为他树碑立传,高诵神明圣达。
      秦始皇不准人们信仰上帝,惧怕先祖道统,禁读《诗经》《尚书》,乃至焚书坑儒,以确保自己至高无上的神圣权威。
      然而,秦始皇终究不过是个人。他怕灭亡,车同轨、书同文、置郡县,却不到两代便灭亡了。他怕死,派人率数千童男童女一次又一次寻访长生不老药,却不到五十岁就死了。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
      徐市载秦女,楼船几时回?
      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一切都是这么清楚明白:秦始皇,不愧是春秋战国五百年的一个巅峰,是人的力量和意志的巅峰,也是人的藐小与可怜的巅峰;是人的功名与成就的巅峰,也是人的罪恶和丑陋的巅峰;是人肆意蔑视天道的巅峰,也是人被天道碾得粉碎的巅峰。
      (“我们问候你祖宗!”)
      生为秦人血脉的扬雯扬舞大骂某人道。
      遗憾的是,从这个叛逆的巅峰跌下来以后,神州并没有回归先祖大道,却沉溺于“人靠人、人斗人、人治人”的人肉酱缸里自残自虐,折腾了两千多年。
      共同的父不见了,原本手足情深的兄弟,成了狭路相逢的对手,非得杀出一个又一个占山为王的“人上人”不可。
      龙袍、龙椅、龙杖,龙颜、龙恩、龙威,古龙将这个“人上人”里外挟持,高高举起,偷偷放在至高上帝的宝座上。
      这个的绝对权威一次又一次导致绝对……,这个……的有罪有限一次又一次带来全……的苦难浩劫。
      观射父曾对周昭王说:古时候人是人,神是神,人神不杂,天下和谐。后人僭越神明,以人为神,遗下无穷祸害。
      公元前一百年,伟大的史学家、身为汉朝太史令的司马迁,正在撰写那部千古不朽的《史记》。突然间,汉武帝下令处死他,原因是:他对迫不得已投降匈奴的大将军李陵表示了同情。为了保住性命完成《史记》,司马迁接受了人类最屈辱的宫刑─切除生殖器。他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写啊写,写得惊天动地,笔走风云,可当他写到眼前的汉武帝时,再也写不下去了。
      也许他害怕了,也许,他陷入了困惑。
      (“我们更迷惑,不过似乎和我们没干系,你们继续!”)
      两千多年后,西方最著名的汉学家、哈佛大学教授费正清,也对这件事大惑不解。他说,司马迁,学识渊博、通古晓今,为什么从未考查过皇帝大权合法性的根据在哪里?他随意阉割臣民的权力是谁认可的?为什么皇帝可以做出冲动自发的、无理性的、不可预测的行为,臣民却没有任何一个可以投诉的法庭?
      这位研究了一辈子华夏的西洋人,临终前终于看出了门道。离世前两天,他亲手将一部书稿《华夏历史新论》送到了哈佛大学出版社,那上面写着:华夏的天子,实在就等于我们所说的“人间的上帝”,他的所作所为,正像当今保险业者所说的“不可抗力、天灾”,即上帝的作为(AnActofGod)。相信永生的西方人敬畏上帝,只关注今生的华夏人却是唯恐触怒皇帝。他们的上帝就坐在……上。
      你欣赏和玩味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你的心智和良知已经迷乱到了何等地步,你知道吗?
      孟子说,春秋无义战。岂止春秋!两千五百年来,哪一场自相残杀,谈得上正义呢?远的不用说了,楚汉之争、三国攻伐、八王之乱、五代十国,多少次,华夏人死亡过半!……战争死了几百万骨肉同胞,到头来看今天,到底是……呢,还是……胜利了?是……利了呢,还是……胜利了?!
      历史没有假如,你不要争辩。历史却有结论,你无法争辩!
      日复一日的彼此算计,年复一年的相互征战,说是为了正义,实为一霸天下;不见根本改变,只见改朝换代;没有神圣信仰,只有操权弄术。
      于是我们看到,多少次天翻地覆,多少次你死我活,到头来,依旧是人本人治、一手遮天老样子。连马克思和恩格斯也惊呼:这真是一块活的顽石!
      也许,两千五百年最痛苦的结论就是:无法无天,相互残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成败论英雄,无永恒之上帝!
      窃取了上帝威荣的真龙天子,一手遮天,不容异己。臣民要想伸张正义,除了阴谋和反叛,别无选择。这种现象又反过来加重了皇帝的恐惧心理和残酷……,恶性循环,愈演愈烈,使得……。
      秦朝和隋朝的暴政不消说了。汉朝开国,刘邦先是论功封侯,不久便一一诛杀,让自己的儿子们取而代之。唐朝开国,李世民杀了哥哥和弟弟,自己一揽皇权。明朝开国,朱元彰杀功臣,废宰相,前后数十万人遭殃。宋朝开国,赵匡胤玩得最妙,一杯酒便解除了所有亲信将领的兵权。
      就这样,赵匡胤宁肯军中无将,屡战屡败,向契丹巨额进贡,也不让国中任何人有任何机会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
      历史无情地继续着。
      有罪的人却充当正义之神,有限的人却握有无限权力,藐小可怜的人却成了目空一切的至高者,压跟儿不认识上帝的人却成了人间的上帝,这不就是……吗?
      打够了,杀够了,每个朝代第二、三代都会安定一阵子。不过只是一阵子。从四、五代开始,便再度兴起祸乱,大打出手,直到分崩离析,血流成河!
      前汉有文景之治,接下来汉武帝胡作非为、王莽篡权,混战二十年,后汉有光武中兴,接下来外戚与宦官相争,几度彼此斩尽杀绝,引发了……大内战。
      前唐有贞观之治,接下来武则天篡权,导致九年宫廷残杀。
      后唐有开元之治,接下来唐玄宗疑迷杨贵妃,导致九年安史之乱,华夏人从九百万户锐减到二百万户,四分之三死于战火。
      明朝有朱棣喘息,接下来便是昏君、奸臣、宦官,暴虐无度,民不聊生,直到李自成揭竿而起,吴三桂引清入关,混战了半个世纪。
      清朝有所谓康乾之治,接下来就是腐败、堕落、奄奄一息,列强破门而入,百年战火纷飞。
      历史是一面镜子。可今天在物欲大泛滥、民族大发烧中,有谁愿意回过头来照一照这面无情的镜子呢?
      春秋以来两千五百年间,不是分裂战乱的日子不满千年。在这千年的一统中,真正平安详和的日子,不过三百年。外戚之祸、宦官作孽、党锢之争、藩镇割据、东厂西厂、血腥恐怖、残酷劳役、政变、兵变、民变、文字狱、……,华夏人还是生活在自残自虐、凄凉无助之中。
      “没有信仰确实使我们走到一个叉路上,因为人是这样软弱,确实每个人都很软弱,每个人都旁徨无主,所以才会有乱七八糟的宗教,可见我们需要信仰……”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南唐李后主这首流传千古的《虞美人》,分明是在唱华夏。每一个华夏人,都能从这如泣如诉的歌声中,发现自己心底那深深的感伤和无奈。
      (标识!这里面个有“宝。”)
      “是那个真人?”
      扬舞动嘴型状。
      “十五年!”
      “哦,是她啊!”
      《亿万星辰海》
      万历真人打坐中忽然高深莫名心血来潮道:“怪事!”
      从春秋到……,八十一个朝代几乎全是在战火和谋杀中诞生,朝代交替时帝王几乎都是死于刀剑、毒药和囚禁。
      不是自虐便是受虐,不是恐惧便是仇恨,不是投降主义便是哈哈主义,华夏啊,这就是你灵魂的唯一选择吗?
      不是没有改革者,商鞅、王安石、张居正,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
      华夏不是没有……,朱元彰、李自成、……,没有一个不像自己的敌人一样走向……。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哦?”
      万历真人笑了。
      “似乎他世界有缘法?”
      “感谢上帝!”
      抄写员忽然莫名塌天一般。
      “她们太……闹腾……”
      “回头……在……工……作……天……也……不……早了。”
      “尼玛,憋死我们了!”
      关电脑,洗澡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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