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人喜欢,便安排着去“守院”。
苏云刚进谢府就被安排了这么轻松的活儿,去的时候还在想,守院多轻松啊,什么也不干,就每天扫扫门前落叶,擦擦供台,便兴兴的拿着被褥一个人跑了过去。
过去了才知道,那是谢府二公子谢润羽母亲生前的居所,叫栖凤阁,她死后就被封了起来。
但大家都不想来守院的主要原因是,有人说,那里闹鬼。
苏云去的第一天,半夜二更时就被冻了醒来,爬起来傻傻的坐在榻上,不知该怎么办,看着院子里一片漆黑,隐隐能瞧见正堂里的几柱香泛着红光。
一阵风吹起,黑暗中,树叶“唰唰”的扫过地面。
她僵在榻上,不敢动,只感觉四周有东西,正盯着她。
守院的值守屋子特别破烂,连门都没有,只有一席旧榻,还有地上的满目疮痍。
有一瞬间,像极了她上辈子命陨的那个乱葬岗。
许久后,她终是没忍住,呜咽的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啜泣了好久。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今后生死未卜,哥哥也不知去向,在这样阴冷的破院子里,苏云有些不知所措。
“你敢在这里哭?”
暗中,一个沙哑着的声音响起,清冷又低沉。
苏云尖叫一声,就爬下榻去往床下躲,却没想到右脚被一只铁钳一般的手抓住,拖出床下。
“你的眼泪会脏了这里,别哭了。”
抽噎的女孩儿趴在地上,哭声戛然而止,她终于听见,这是一个人的声音。
“乖一些。”他的阴鹜消散一些,放开了苏云的腿。
苏云转过身,抖着身子站起来,月色下,那个人站在门口,挡住了唯一的那一点点月色,很高,很瘦。
“你也是来守院的么?”她带着软糯糯的哭腔问。
“嗯?”
她听成了:“嗯。”
苏云起身,放心的长呼口气,拍拍身上的尘土,有些微怒他吓自己,却又不敢发作,她本就是个没脾气的人。
“我还以为闹鬼呢。”
闹鬼?
只是人心胆小罢了。
忽然瞧见这人好像什么也没带,不禁诧异:“这么冷的天,你不怕冷啊?”
那人沉默,夜色下根本看不见他微皱的眉头和冷冽的眸子。
可能是个傻子,才被送到这儿,连床被子也不给,太可怜了!
谢府找不到家丁,连傻子都来者不拒啊!
苏云这样想着,怜悯他比自己还惨,一边把自己带来的被子忍痛抱了过来递给了他。
“小傻子,你先裹着暖和下吧。”
那人脚下似乎一个趔趄没站稳的晃了晃,好像又无奈的捏了捏额头,没有接被子。
“你不冷么?”
那人还是不理她。
他不要被子,苏云也不想继续贴冷屁股,就自己上了榻,裹着被子,怔怔盯着看不远处那个朦胧的人影。
直到他升起了一堆火,苏云才看清他,长的清冷阴柔,十五六岁的模样,吊着张脸冷冰冰的,但好看是真好看。
火堆旁明显比被窝里暖和,苏云便裹着被子挪着小碎步移了过去,坐在了温暖的火堆旁。
“你嗓子怎么哑了?”
少年抬头,明显有些不耐烦。
“与你何干?”
“不想说便不说,脾气那么大,小心找不到媳妇。”
他抬头,看着苏云,小姑娘的脸白白净净,火光映的她红彤彤的,但是还是可以看见她肿得跟小核桃一般的眼睛。
苏云也看见了他的眼,准确是对视,他眸子里如同北国冰雪一般寒风瑟瑟,透着令人绝望的阴婺,在一闪一闪的火光中显得像是个披着人皮但是里面不堪想象的怪物……
皮囊很是好看的怪物。
少年看见她呆愣的眼神,竟一时没忍住,笑了,笑容浅的看不见。
“你来多久啦?”苏云吧啦着嘴问。
那人始终不答。
苏云无所谓,只当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自己打听来的八卦消息:“我昨日才被买进来,后来听其他丫鬟说,谢府二公子有病,经常折磨人取乐!好几个跟我一起进来的丫鬟,都被他带走了。没过几天抬出来,都死僵了。”
有病?府里的人真是什么都敢传。
他咬着牙,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真想冲上去一把掐死这个瘦弱的小花枝儿。
莫名冷风吹过,苏云打了个冷颤。
“嬷嬷说,她们就是想要不该想的。”
“那你呢?”他终于开口,只是因为发烧嗓子有些沙哑,听着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声音。
苏云摇摇头。
“活着。”
“什么?”
“活着,我只要活着,只要活着,怎么样都可以。”
“那你可知,活可比什么都难多了。”
“活着,就什么都有可能,只要活着,不会有什么难的。”她目光决然,双眼真挚。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比常人还要珍视生命。
他冷笑:“你这么说,我倒真想让你知道,比活着,更难的东西。”
很多时候,很多东西,能让你活都不想活,死也死不了,生不如死。
“活着很难,但是只要活着就什么都有机会,总不能让那些盼着你死的人的尝所愿。”苏云捏紧了手里的被子,想起了那个阴狠歹毒的庶母与愚蠢无知的父亲。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苏云。”
“苏云……”他跟着呢喃了一遍。
“你呢?”
他抬眼,阴森的笑着:“谢润羽。”
苏云先是怔住,然后又是觉得这名字耳熟,想起来便是那个二公子的名字。
“疯话。”她轻轻嗔道。
傻子果然是傻子。
须臾沉默,异常安静,苏云倒在地上睡着了,她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火堆噼里啪啦的响着,有几只蛾子在火堆旁萦绕,很快就被火舌卷了去。
少年起身,踢灭火堆,周围一切又回到黑暗。
他病态的笑着,看着地上小小的身影,她因为火灭后又冷了而缩成一团。
这么想活着的娇软小花枝,怕是不用他人折,自己都能断掉。
翌日,张嬷嬷神情复杂的赶来了栖凤阁,看到苏云脸色苍白的在院子里清扫树叶,站都站不稳,就又跟着心疼了。
压下怒气,张嬷嬷问:“你昨晚干了什么?”
苏云不明所以,恍然摇摇头。
“你昨日进府的时候我就同你说了,别想着攀不属于自己的那高枝儿!”
苏云听得云里雾里,却见张嬷嬷手里端着个红木托盘,上面用红布盖着什么。
她伸手掀开,看到后又讪讪盖了回去,瞪着大眼睛惊异的看着张嬷嬷,此时,张嬷嬷也瞧着她,
那是一盘子货真价实的黄金锭子,苏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黄金,后来听张嬷嬷说,那足足有一百两。
“二公子院儿里赏的。”张嬷嬷神色复杂,愈发凝重。
第1章 逃错地儿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