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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麻衣相士[1/2页]

跃州风云 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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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是近郊区里林村的孙大师,这个孙大师年龄已经60多岁了,下巴上蓄着几根半黑半白的胡须,平时眼睛总是半睁半闭,又是会突然睁大眼睛看人一眼,却就像能把人看透似的。
      孙大师在民国年间读过高小,听他自己讲年轻的时候跟一位麻衣相师正儿八经拜师学过相术,说自己既能判断一个人的先天命运,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后天运势变化趋势,所以,他在家里偷偷帮人看相算命,解签释疑,赚点小钱维持生计。后来,社会上大破“四旧”,提出要彻底破除几千年一切剥削阶级所造成的毒害人民思想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在广大人民群众中,创造和形成崭新的无产阶级新思想、新文化、新风俗、新习惯。孙大师做为旧文化的代表人物,他自然受到了冲击,那次,戴利仁作为一线青年工人优秀分子的代表,是那批初中生的带头人。
      那天大家来到里林村,在大家“破除旧文化、打到孙骗子”的高呼声中,两个学生一左一右架住孙大师的手,其中孙大师左边那个人还伸出右手,狠狠摁住他的脑袋,个子瘦小的孙大师佝偻着身子,低头接受比他小了将近50岁的初中生义正词严的的训斥,他的脚下有几本已经翻得很破旧的书,什么《面相观测秘诀》、《手相看运势》、《秤骨算命法》等等。其中一个学生骂的激动起来,握起拳头作势要打孙大师,戴利仁突然心念一动,觉得不能欺负殴打一个可怜的老人,于是就伸手拉住了那个学生,然后说:“等等,我有几句话问他。”
      戴利仁回头问孙大师:“姓孙的,你家里解放前有几亩地?”
      孙大师嗫嚅着,轻轻地说:“我家里没有地,我爹做点小买卖,家里也很穷的。”
      “那你家解放后划了什么成分?”戴利仁继续问。
      “我家是贫农,三代都是贫农。”贫农就是护身符,讲到贫农,孙大师的声音有点响了起来。
      “既然是贫农,就要彻底和旧社会的旧文化彻底决裂,不能拿这些东西骗人,我们无产阶级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相信什么因果轮回和命中注定,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的,我也是没办法,年纪大了,在大队上挣不了工分,有人过来问我么,我才给他们说说的,我绝对不是,不是……反对无产阶级新文化的。”孙大师觉得自己是贫农,也就开始了辩解。
      戴利仁转头对那批学生说:“同志们,这个姓孙的也是贫农出身,家里条件很苦,年纪大了挣不了工分,现在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表示拥护无产阶级新文化,刚才,我们已经批判了他好久,我看,让他做个保证,今后绝不看相算命,大家说怎样?”
      这些学生都是15、6岁小孩,听戴利仁这么一说,喊了几句口号,也就散了,从此,戴利仁就和这位孙大师有了一点交情。由于戴利仁喜欢读历史文化,内心对看相算命虽不十分相信,但也不十分排斥,有时碰到什么大点的事情,他会偷偷的溜到孙大师这里摇个签,让孙大师解释一下,再和他聊上几句,戴利仁觉得自己干事时才会心里有个底,即使碰到什么不如意,心中也会好承受些。
      戴利仁总共到孙大师这里摇了两次签。
      第一次是二轻局党委来厂里考察推荐“三结合”领导班子人选的时候,他摇了一次。记得当时的签文是这样的,“欲攀仙枝入蟾宫,岂虑天门不放行;忽然一般音信好,高人自送岭头云。”
      孙大师看了这签,摇头晃脑的念了几回,说:“唔,这签文说的不错,这次你还欠点机会,不过不用急,你以后终会出人头地。”果然,那次厂里的“三结合”领导班子推荐,赵向军拔了头筹。
      第二次是赵向军当了厂里的一把手以后,戴利仁觉得自己干得实在很憋屈,看看真不行,要找个关系把工作岗位变动一下,所以他又到孙大师这里摇了一签。当时的签文是这样的,“宝剑出匣跃光明,在匣全然不惹尘;今得贵人携出现,有威有势众人钦。”
      孙大师一看这签文,就对戴利仁哈哈一笑,说:“小戴,你平时低调沉稳锋芒不露,这次终于会时来运转,好签好签那,你马上就有好事来临了。”
      戴利仁回到厂里不到两个月,上边的形势就变了,他借势当了服装厂的一把手。
      有了这两次摇签的经历,戴利仁对孙大师这边的运势预测分析深信不疑,他觉一个人冥冥之中存在运势成分,所以,近段时间,整个国家发生了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在迷茫之时,也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孙大师。
      既然想到,戴利仁就马上去做了。第二天下午下班后,他在厂食堂里草草扒了几口饭,就跨上自行车向里林村骑去。半个多小时后,他到了里林村,天已渐渐变黑,他推开了孙大师的房门。孙大师住在一个院子的小偏房里,房间很小,昏暗的灯光下,孙大师正在翻看相术的书,房间里面有一股老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味。
      戴利仁进来后,也不嫌弃这房间里的味道,和孙大师聊了几句以后,然后就根据孙大师的安排,跪在一个布垫上,拿着签筒摇着,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手一抖,一根竹签跳了出来,掉在地上。戴利仁把竹签捡起来一看,不禁脸色一变,只见上面写着“第十五签,下下,卯宫”。
      孙大师接过竹签,戴上老花镜,翻开一本旧书,找了一会,慢慢的念出了签文:“行人一口气难吞,却有灾事近来临;鸟投林巢无所宿,好寻深处稳安身。”
      戴利仁大概悟出了这签文的意思,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她盯着孙大师的眼睛问道:“我下步的运势有什么办法可以转化吗?”
      孙大师拿开老花镜,看着戴利仁惶惶不安的神色,他挠着自己头顶上稀疏的白发,对戴利仁说:“小戴,你也别丧气,叫我说什么好呢?我们做人也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虽然此签是下下签,但最后一句也教你不要再贪图高处风光,而是要继续低调,凡事能忍就尽量忍下来,今后还是有好的归宿的。如果要什么转化运势,就要弄大场面的求神拜佛,而且不见得就会灵验,况且这种形势下,这么做对你也很不利,你就先忍者吧。”
      戴利仁离开孙大师的家后,一路上回味这签文胡思乱想,车把子没有目标似的乱晃,一不小心,连人带车掉进了路旁的稻田里,还好道路和稻田落差不大,稻田里也是干的,他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慢慢的骑车回了家。
      戴利仁从孙大师那里回来以后,他在静静等待命运给他的安排,有时内心暗暗祈祷这一天不要来,有时又希望这一天快快到来,因为悬着的心比什么都难受,他要早点知道命运给他的谜底是什么。
      10月底,戴利仁和张爱武等人他们各自接到市委的通知,要求立刻自带铺盖、粮票到跃州地委党校报到,接受组织对他们的教育审查。
      这次的被教育审查的对象总共大约100多人,被分别安排在四个大教室,男的隔离对象安排了三个教室,原来市委副主任姚建林也在被隔离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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