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寒冷,一是因为他们的身子健硕,一是因为他们胸中的热血。
从那伺立着的身穿着蓝绸紧衣的男人中走出一人来,走到六人的面前,问:“六位先生可是欧阳华先生一行吗?”欧阳华回答:“是的,欧阳华在此,请问任帮主现在哪里呢?”那男人答:“请诸位随我进南天门去,任帮主在里面等着诸位,”
六人行进南天门,门内有一个大大的院子,院中仍是伺立着一排的身穿着蓝绸紧衣的男人,他们手里持着高高的旗杆,那上面的任帮的旗帜在呼呼的山风中猎猎的作响着,显得威严而肃穆,那男人领着六人走进正面的三灵候殿,殿中伺立着两排的身穿着蓝绸紧衣的男人。在那三尊神像之上有一张长长的古几,几上堆放着*的红烛与铜制的香炉,那香炉之中燃着檀香,缕缕的香烟飘飘的扬起,消散在大殿之中,六人在神像前六步外伫立着,两旁伺立着的男人们俱是一脸的严肃,宛如木雕泥塑一般的站立着,右手都紧紧的握着刀柄,威严而凌然,殿内的光线不是太亮,使人的感觉沉肃与庄严。
在大殿之中响起了一种声音,那象是金属磨擦而发出的声音,但它却说出了字句,它一字字的说道:“欢迎欧阳先生,”万亭风听着这声音,就象又回到了那一个可怕的夜晚一样,他的全身都觉得紧张起来。
欧阳华展望着大殿里面,可他也只是听见了那种声音,而没有见到发出这声音的那个人,他回答:“在下欧阳华,请问是任帮主吗?”那声音回答:“欧阳先生,请称呼我任冲天吧,”欧阳华回答:“好的,”镇定自若。
这时,从神像的后面走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那是一身的黑色的布袍,身披着黑色的披风,大大的帽子遮住了整张脸,只能看见如地狱之中来的燃烧着的千年不灭的幽冥之火一般的两只眸子,右手被宽大的黑色袍袖所掩盖着,但一把黑色的刀从袍袖中伸出来,那黑色的刀黝黑得泛出冷冷的光,仿佛万千魔鬼的灵魂所锻炼而成,比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更黑,却比一张纸更薄,所有被这把刀割断的不止是身体,还有人的灵魂。
就是这样的一位比黑夜更黑暗的人,站在神像前面,古几之后,他全身的黑暗仿佛他本就不存在一样,但,暗夜是属于魔鬼的,他,就是魔鬼。
现在,六人全都见到了这个魔鬼,和他的一把魔刀。这就是任冲天,魔鬼任冲天,杀死少林方艾大师与武当冲羽道长的任冲天,已开始统制整个江湖的任冲天,当今天下第一刀的任冲天。
虽然现在还是白昼,但,任冲天站在那里,六人望着他的时候就全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一片深深的夜里,魔鬼代表的,永远都是暗夜与深渊。
欧阳华还是说话了:“任帮主,”任冲天的金属磨擦一般的嗓音:“欧阳先生,”“为何泰山之上不见自由的武林人士呢?”任冲天答:“现今是任帮的江湖,哪里还有自由之身的武林人士呢?当然,欧阳先生可另当别论,”欧阳华问:“所以,今天来的只有我们?”任冲天答:“是的,”欧阳华问:“今日的泰山争峰就在你我之间吗?”任冲天答:“我一直没有找到天下的第一剑客张无崖先生,我想,张先生一定是在欧阳世家之内吧?”
身穿着白布袍的张无崖轻轻的上前一步,却重重的立着,说:“任帮主,老夫张无崖有礼,”说着,对着任冲天一揖,他真是一个客气的老人,心中充满了平静,即使是面对着敌人,他也把他当一个人对待。
任冲天说:“今日既然张先生与欧阳先生都来了,今年的泰山争峰便算是名至实归的,”张无崖没有说什么,欧阳华也没有说什么,任冲天已经走下了神台来,离着六人还有三步之距,却不上前了,在六人的眼中,这个魔鬼真的是代表了黑暗的,随着他的向前,大家感到身边的光明正一点一点的被吞噬着。幸好,他已经停止了前行。
万亭风此时的感觉,那两点幽冥之火一般的眸子,正盯着自己在看,不禁身子感觉一阵的寒冷,但,他的心中想的,既然自己早已作出了决定,自己又能害怕什么呢?为了自由,自己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呢?所以,他的心里慢慢的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手中的银箫却握得更紧了。
欧阳华说:“任帮主,老夫早已不想再担着那些的虚名了,”任冲天问:“所以,欧阳先生此来,不是为了争胜?”欧阳华答:“是的,老夫此来,是被邀无奈而以,”任冲天说:“哦?”欧阳华继续说:“任帮主是新一代的江湖中的霸主,老夫却只是一个庄中的隐士,我们俩之间有什么关系呢?任帮主所争的,正是老夫所想弃的,老夫不会与任帮主争天上武功的排名的,”两只幽冥之火一般的眸子,好象在注视着欧阳华,任冲天问:“那么,欧阳先生为何还来呢?”欧阳华答:“小犬已年方二十五岁,于剑术颇有所得,正好借着今日九月初九泰山争峰之日,与任帮主试刀一试,”说话到这里,欧阳越上前一步,对着任冲天一抱拳说:“任帮主,”任冲天问:“是欧阳公子?”欧阳越答:“是欧阳越,”
任冲天问:“你抵得住我吗?”欧阳越答:“不知道,”任冲天没有再对着欧阳越说什么,而是问:“张先生,你呢?”张无崖道:“任帮主,我早已过着山间林中的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呢?恨不得尽早将这天下第一的名号拱手送人,只是苦于一直送不出云,今日,既然任帮主有意,老朽是求之不得,所以,老夫是不会与任帮主比试的,”任冲天对着欧阳越说:“欧阳公子,只是你了,”欧阳越坦然道:“是的,只是我!”
任冲天说了一句:“都退下,”殿中所有伺立着的身穿着蓝绸紧衣的男人转瞬间,全退出了大殿,殿内只剩下任冲天与六人,任冲天看着欧阳越说:“今日不比的都退下吧?”欧阳华、陆安、张无崖、赵宛、万亭风,退后着,退至殿门时,却都停下了脚步,任冲天问:“诸位为何不退下呢?”
欧阳华、张无崖、万亭风、陆安停了一会儿,都自看了欧阳越一眼,就走出了殿外,赵宛却不愿意离去,她盯着欧阳越的背影,目中满是关切,但,她最后还是无奈的退出了大殿。
三灵候殿内只剩下欧阳越与离着他两步的任冲天了,欧阳越的心中已经有一阵轻风吹起了。虽然是白昼,可是,在欧阳越的感觉中,却好象黑夜已经降临了,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他就是黑夜,他在的地方,就是黑夜的范围,殿内的空气正变得越来越稀薄,好象人的呼吸也要被夺走了,填补消失的空气的是另一种气,杀气,浓浓的杀气。
浓浓的杀气已包围了欧阳越的全身,那种象是无数死者的精魄凝结而成的杀气,包围着欧阳越,但,欧阳越心中的一阵轻风正在吹动着,他,能涤荡这重重的杀气吗?
黑色的任冲天,黝黑的刀,比纸更薄的刀,比闪电快百倍的速度,是什么样的速度?那是无人能躲得过的一刀,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任冲天已出刀,那划断人的灵魂的一刀向着欧阳越的咽喉划来。
风的速度有闪电快吗?没有,再把闪电的速度加快一百倍,风的速度简直就不佩用慢字来形容,但是,你能看见闪电吗?你能。你能看见风吗?你不能。所以,任冲天的那一刀被一个人躲过了,被一个象一阵风一样的人躲过了,因为,风本就无形,他不是躲过,你觉得一阵风是在这里的,但,也许,他根本就从不在这里,所以,任冲天的一刀划向的也许是一个本就不存在的目标。
但,刀的出击是连续的,黝黑的刀,人是看不见的,它,太快了,人就更看不见了,风,人看得见吗?人本就看不见风,所以,看不见,只有看不见。
三灵候殿外,欧阳华、张无崖、万亭风、陆安、赵宛,他们的内心能不耽忧吗?不能,其实,他们五人,现在的心情就象贴在炉壁上的锅盔,正饱受着熊熊烈火的煎熬,但,他们不能进殿去,欧阳越自己的路,需要他自己去走。山风呼呼的吹,旌旗猎猎的飘。五人的眼中,时间好象是凝固了,恨不能伸手去拨转日钟,但,那样去做,能减轻内心所受的焦虑吗?显然不能,虽然不愿,但,只有等,只能等。
终于,从三灵候殿中走出来一个人,这是五人正在等候的那个人吗?赵宛生怕自己的双眼会出错,所以,她紧紧的盯着这个人,这个人走到了赵宛的面前,他白里透红的肤色,身穿着青色的袍子,俊逸的身形,儒雅的气质,脸上微微的笑着。笑望着赵宛,赵宛现在可以肯定,面前的确实是欧阳越本人。
赵宛的泪,就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哭了,她希望欧阳越不要再肩负任何的重担,只是宁静的渡过每一天,而她自己就静静的陪着他,陪着他宁静的走过每一天。因为,她的心中所承受的折磨,实在比欧阳越肩上所负的担子,更重,更深。
六人没有在南天门前伫足,他们向着山下走着,走在几千级的天梯之上,走向脚下的云海,六人的身影被云海掩没了。那翻腾着的云海折射着太阳的金色的光芒,白鹤在其上飞翔。
两年以后,在明媚的春日,在京郊的桃花村中,在张全忠曾居住过的那个小院前,有一男一女伫足在大树下,那男子,身穿着一件白色的儒衫,头挽着发带,身材不高不矮,面目看起来自有一股的清秀之气,他就是现在的三品侍郎张全忠。她的身边,一位大眼睛的女子紧紧的依偎着他站着,右手轻轻挽着他的左臂,与他一块儿看着那不曾上过锁的院门。这位善良的女孩是难答花儿,她曾孤苦的飘泊了很多年,尝尽人世间的艰辛,现在,她与张全忠走到了一起,她将与张全忠一起,共同渡过将来的日子,这忠诚的男子与善良的女子,他们将携手走向他们美好的未来。
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中,有密密的松林,那是四季常青的绿幔,那风中摇曳着的松针,用风做它的丝线,编织着永远叙述不完的女人心事。在林中,有一座小小的尼庵,小到,不会有人去注意它的名字,但它的院旁却有一条小溪欢快的流淌着,象诉说着往日的欢乐与留恋。
小小的庵门,走进去,里面只有十间堂舍,在那不高大的庵堂当中,供奉着的是一尊慈眉善目的观音大士的宝像,宝像下有一张几案,上面燃放着几盘桂花盘香,堂顶悬挂着一盏长明灯,这小小的庵堂之中,就是房梁也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几案前五尺的距离有一张薄团,上面跪坐着一位女尼,她的头上戴着一顶尼帽,身穿着青灰色的缁衣,她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木鱼槌不断敲着身前地上放着的一只木鱼,喃喃的经文与“当当”的木鱼声回响在庵堂内。
可是,宽大的尼帽并没有遮掩,一张娇嫩的粉脸,浓密而秀气的眉毛,开朗的眉宇,清澈的双眸,长长的睫毛,纤细的鼻翼,红润而小巧的嘴唇。这美丽的容颜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暗淡,只是一颗曾经烂漫执着的心,却伴随着青灯古佛而平静了,这位女尼的法号是“忘情”,她原来的俗家名字是赵宛。
(全书完)
第189章 那一剑、那一刀(大结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