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酒保听闻此话叫的更加厉害,灵瑜无奈,夜越来越深,她也有些害怕,脚下不敢安稳,眨眼间也不晓得跑到何处去了,原地只剩下大酒保,嚎叫两声后也迈开双腿,撒丫子跟了上去。
狗叫声传到风里,轻飘飘的,逐渐弥散,但这个夜晚,怪事还远远没完。
不远处的一处宫墙角落里,一个白色身影隐隐走了出来,正是文般若。
他将背后长剑紧了紧,静静地进了面前的宫殿,宫殿里没有烛火,殿门口躺着两名守夜侍卫,身体已经凉透了,安静的有些不像样子。
文般若打开一只火折子,迈步在宫殿里缓行,这殿宇落满灰尘,香火味道很重,脚下是厚厚的灰烬,不时会闪过一抹白绫,就这般从偏殿走到正殿,旋即见到了一口满是浮雕的木棺!
文般若笑着来到棺材面前,不理会上面撰写何种铭文,擎剑便刺那缝隙,轰隆一声,棺盖滑落。
里面四对人形灯盏,四角矗立,皆是宫女托盘跪坐姿势,脸孔朝向中央,眼白硕大没有黑眸,居中一具白皙女尸,面容苍白无血,腹部微微隆起,穿着凤宫锦袍,正是当日死去的百里太后!
由于百里太后死因未名,一直被安葬此处未曾出殡,所盖棺椁也没有加封棺秘银,文般若将长剑卸下放在一边,把火折子放在棺材边缘,随即负手而立抿起嘴角。
外面月明星稀,宫殿匾额上暗流涌动,隐隐透出三个古着篆字:钰?宫!
文般若俯**子,双手支撑在棺材边缘,鼻尖和百里太后相隔寸许,眼睛凝视半晌,随即邪魅一笑:“素闻百里太后风韵犹存,今日得见方知世人所言犹有过谦,此等佳丽良眷只应天上享有,岂容紫宸那耄耋老鬼贻害红颜!”
他幽幽叹气,将眉目贴的更近一些,百里太后的嘴唇凄厉红艳,文般若心中有鬼,喉间嗡鸣发甜,额间大汗淋漓,但眼神却愈发狂放不羁!
终于,他吻上了百里太后的唇,谁知下一秒却如触电般火速弹开,整个人跌跌撞撞的碰翻了棺材的盖子,白衣如雪却在此刻显得无力苍白!
他浑然无往日鲲鹏姿态,踉踉跄跄往宫外慌乱爬行,他连剑都握不稳当了,外面却月华正盛,白色的月光在钰?宫前的空地上吐露出炼乳般的留白。
文般若跑到月光下面,好似半倚月梢的醉翁侠客,他的表情是那般扭曲惊恐,在无人的宫殿外显得是那般故弄玄虚。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温的!”
话音未落,宫殿深处百里太后的棺材上,那只火折子应声而倒,随即一只略显苍白的手缓缓将其扶正,一个身影慢慢从棺材里坐了起来,背部好似灌铅般挺得笔直,脖颈毫无自然弧度,乍一移动,发出阵阵嘎嘣脆响!
她缓缓扭着头,身体不动,面部看向殿外的文般若,缓缓微笑,嘴角含春!
嘎嘣,嘎嘣!
西梁历一六二年,北戎历鸿灵十三年十二月二十。
入宫第三日,钰?宫前站了一群人。
比往日的市井群众不同,这群人很安静。周游站在人群前面,已然恢复往日慵懒神色,身边跟着灵瑜,灵瑜抱着酒保。
灵瑜:“他们为何都不说话?”
周游:“他们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是不能随意说话的,他们怕说错话。一旦说错话,就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叫命官,命在官在,官亡命亡,所有人都这样,他们是有编制的,这你应该比我清楚,有编制的拿命去做的官,简称朝廷命官。”
灵瑜嘟嘴皱眉,伸手指指前方:“这人躺在这里怎么了?”
她所指之人正安静躺在钰?宫前的白玉石阶上,白衣染血,虎口崩裂,面容惊恐僵直,身形七扭八歪,七尺青锋插在风里,寒杏红花落满全身,正是杀人书生文般若!
“好一副阳春白雪!”灵瑜感叹道。
“应当是白雪红梅。”周游纠正他。
周旋也赫然在列,伴着贺华黎站在一旁,面容阴翳深沉,老太监却悲戚愁苦。
周旋指指地上人:“杀人书生被人杀,师兄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周游:“他还有气息,并未死绝,无大碍的。”
的确,此时的文般若还在喘气,只不过气若游丝,仿若未闻。
贺华黎:“文郎在江湖上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番遭遇毒手,能绝处逢生已是荣幸之至,太医马上赶来,各位切莫妄动,若是伤了筋脉气海,这人便要不得了。”
周旋:“我方才探视了一遍宫内,百里太后尸身仍在,没有任何异象,反倒是文郎足迹处处皆是,门口侍卫被文郎所杀,但行凶文郎者毫无印迹留下。”
“全是废话,干干巴巴。”周游打了个哈欠。
“师兄既然这么说,那敢问昨夜师兄身在何处,文郎出事的时辰你又在何方?”
周旋质问他,灵瑜亦是闻言侧目,这也是她心中想问,但这青衫道士仿若变了个人,昨夜飞檐上那个啼哭少年郎,貌似和眼前这个慵懒随意的家伙无甚关系。
周游闻言并不理睬,他排众而出,走到文般若身边蹲**子,并指号脉,嘴角念念有词:
“文郎惊吓过度,夜晚寒气栖身,关节僵化,肝气不足,给他服些归脾汤,内加芦根黄连一起服下,他吐血是因为急火攻心,有卒中预兆,最好再麝香配牛黄,川芎配当归,补其虚弱。”
“至于虎口崩裂乃持剑受阻所致,昨夜应当是有过短兵相见,但凶手并未刺杀功成,文郎体表无碍,没有致命外伤,按我所说应当性命无忧。”
“根据寒气侵袭程度瞧看,在此地至少超过四个时辰,也就是说,案发时间应当在寅时初期,我再看看那两名侍卫。”
周游站起身来,满场已然是啧啧称赞,周旋面目阴翳,看着周游默然不语。
周游来到死掉的侍卫身前,俯身瞧看半晌道:“皆是被文郎软剑所杀,伤口辨认无误,死者头发变长,说明死后已过三个时辰,等等。”
他掀开死者身上衣角,观察半晌后摇了摇头。
“他浑身已然尸僵,皮肤呈青灰色,皮下血液淤积,说明死亡时间往前再推送三个小时,这般算下来,应当是距今五到六个时辰,处在丑时末期,符合案情现状。”
他直起身子,找了块干净白布仔细擦手:“因此,可以推断是文郎杀此二人在先,这里是百里太后遗体所在,定然不能擅闯,但文郎武断专行,因此杀人入内,随后自己受难,在寅时初期,中间相隔一个时辰左右,合情合理。”
在场文武尽皆哑然失色:“哪里来的青衣道士,光靠看相便瞧出这般多?”灵瑜冲四周直吐舌头:“亏你们还叫朝廷命官,命数丝毫都不会瞧看。”
她把下巴放在大酒保头上,大酒保吧嗒着嘴,一脸鄙夷的看着这群厚禄高官。
周游笑笑:“他们只会看懂活人的命,从不去想死人会有何般硬气,更遑论这半死不活之人的煎熬折磨。”
又过了盏茶时间,太医赶到,号脉看诊,和周游所言一般无二,周游洒然笑笑,冲贺华黎说道:
“贺公公,等文郎醒转过来,我们再询问他昨夜细节,回溯到太后的案子,当日百里太后案发时,宫闱外除了邺王三人,应当还有几名在场者,请安排我去见他们,在下要一一进行审问!”
第57章道门暗器初交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