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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晓行夜宿温酒客[1/2页]

大梁武烈王 王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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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游诧异:“为何会有这般规矩?”
      “有些传说,北戎国人信奉魂灵。他们认为人死后魂会游荡,居无定所。晚上还好,白天阳气太重,魂魄受尽折磨,因此必须要有个避难去处。所以说这一百零八层,白天住的都是魂,阳间的生人还是不要去打搅为好。毕竟扰民是不道德的,扰鬼是更缺德的。”李眠道。
      周游不屑,指指楼外:“这世间诸般世人,有多少已经是行尸走肉?”
      他这话指的自然便是服部兵乙,周游涉世未深,不过如此诡异莫名的家伙,倒也算是人间难得一见。
      李眠大笑:“这话倒是不假,如此说来,魂倒是值得敬重了。明日我们何时出发,去往何地?”
      “先等,莫急,等新的一批送葬人,你只需听我所言,莫问前程。”
      当日再无其它,二人分别。李眠回了将军府,周游离开烛阴楼。
      一连三日,街道冷冷清清,黄沙遍地。服部兵乙红装过境,状若游鬼。
      周游白天到烛阴楼饮酒写诗,晚上去晓行夜宿下榻睡觉。诗写了一大摞,白猫又胖了几圈,拐子马的腿脚又老迈了一分,而送葬者依旧未至。
      倒是第四天城门再次开启,送进来了一个落魄书生。
      这是继周游之后,来到此城的第一个外客。
      书生倒骑黑驴,手捧一只大砚台,腰间插一杆细长毛笔。黑驴走路颠簸,墨汁从砚台上淋淋洒洒,溅满全身。书生混不在意,一直来到晓行夜宿,定了房间后转到烛阴楼来喝酒,看来也是知晓晓行夜宿的规矩。
      书生上到二楼凭栏处,见到周游径自吃喝,便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二人互报家门,书生竟然唤作梅岭状元,这倒是让周游哂笑好久。毕竟世间进京赶考人多如牛毛,还真的没有自诩状元径自往脸上贴金的。不过联想到这座古怪的城池,周游转而又释然了一些,因为自打他进了城以来,就没有什么物事是真的正常的。
      梅岭状元:“我是本地人,此地地处渝州梅岭,用这名号,意义深刻。有些人感觉这名号有点土,有些人感觉有点酷,但我却觉得二者兼得,土酷土酷的。我要进京赶考了,这城劝你也别待长久,蜡人病闹得凶,人命如草芥!”
      这话把周游逗乐了:“你自封状元,为何还要赶考?”
      梅岭状元:“因为是自封的,所以还是需要考的。我出身书香门第,祖辈上三代为官,因此还是信奉权威的。这世间滚滚红尘里的读书人,我所见者也都是要遵循这个东西。”
      周游不以为意,半睁眼皮打了个哈欠。
      “你既说了它只是个东西,那便没有太大的价值。修道之人比红尘大世中人有一点好,那就是有很多时间思考看似无用的道理。想得多了就会发现,世间所谓有用的追求其实反而无用,最平凡的生死反而最有意义。不过这话你听着困顿,我理解着也困顿,毕竟我也没看破生死,有些时候感觉还活的不如一只白猫明白。”
      梅岭状元闻声看看归去来兮,白猫一直在酣睡,周游也一边喝酒一边瞧看。
      两个男人盯着一只猫就这般看了盏茶时间,随后各自感叹,似乎都有所悟。
      周游道:“少几分洒脱,多几分清朗。兄台,你既要赴京赶考,也知晓城里有病,为何还要进城?”
      “我生来便是此城中人,因此必须要回到此城。我知道这里乃北戎国边陲,距离京城何止千里万里,不过尽皆无碍,我从此城出发便好,其它诸般事物根本不想。我每年都名落孙山,每年都重蹈覆辙,算上今朝已整整三十年。我今年四十有八,这城门口的杏树开败了三十载,错不了的。”
      周游:“为何这般执拗,你游方天下,三十载进京赶考,为何非要从这里出发?”梅岭状元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考功名这事儿,在这里走才会有仪式感,重在有始有终。总是觉得从这里出发,路才对。”
      “你在此地可还有亲人?”周游有些可怜他。
      “没了,老辈的已经入土,没有成亲,也无子嗣。我知道这城里有蜡人病,也知道京都大礼官谋反,亦晓得外面西梁大军迫境。如此厄难世道,无论是否行路都将倍加艰险。即便是上路到京城,殿试是否还能进行又是莫测之事,这些我都知晓。”
      梅岭状元似乎喝得微醺,站起身子捧起砚台,以嘴叼笔于墙上走马龙蛇,一边挥毫一边放浪狂歌。
      周游一脸赞许的从旁擎箸击缶,一时间两个文人墨客在烛阴楼里纵情起来。
      “怕什么于城中染病任其侵染!外面兵荒马乱那便任凭其一去不返!若京都无法大考一年荒废那便任其荒芜!人生之灿烂又岂能是我这未过半生者可以揣测?下半途犹未开始又何来后悔一说?”
      听他唱罢,周游起身亲自为其温酒:“我有拐子马,同上京都可好?”
      梅岭状元笑笑:“驴马不同道,道长还是自便吧。”
      青衫道士微笑,又和其吃酒半晌,随后目送其离开。
      又过了一天,李眠来找到周游,神色并不是太好:“我们都开始生蜡了!”
      他说完撸起了自己的袖口,手臂上浮了一层油脂,冒着荧光似蜡,隐隐有溃烂显现。周游也轻抚手臂,果然和李眠一般无二!
      “佘穆庄说的没错,我喝了城中的酒,便也要遭此厄难。”
      绣花将军有些颓然,周游却有点没心没肺:“无碍,继续等送葬者便好。”
      他还是这副天塌不惊的慵懒模样,李眠本身就是急性子,受不了他这股云淡风轻的调性,偏偏这道士又是一贯此般做派,想发作又没什么好的由头。看得久了竟然还有几分太子凉的儒雅韵调,属实是百般滋味难以调和。
      话虽这般,李眠还是揪住周游追问:“你到底有何把握,为何如此风轻云淡?”
      “别多问,等送葬队伍,一切便有分晓。”道士半睁眼皮似未睡醒。
      李眠伸手指指门外:“今日就有一家,我已经打听清楚!”
      周游闻言大喜,二人出了烛阴楼。街道上还是黄黄的,一排排服部兵乙死寂沉沉的走着,像是在巡礼一般机械化。
      周游:“他们为什么都穿红袍子?他们又为何把自己裹成了粽子?难不成说自打你来到此城之后,他们就已然是这般模样?”
      “自打我被调过来,蜡人病便已有了。”李眠点点头。
      周游打量了李眠几眼,观其武功身段,不像是一般的裨将。若是京都来人,那自然应是大有来头。
      不过金墉城应当是边陲小城,大有来头的人驻守弹丸之地,西梁大军亦不惜囤重兵围剿,里里外外瞧看一圈,周游心里面隐隐有了些许论断。不过他隐而不发,表情还是那般慵懒,开口接着问:“谁派你来的?”
      李眠指了指上方小声道:“只知道是京都的人,具体未知,我是军人,只凭军令行事。”周游看了看他:“你不想说。”
      李眠摇了摇头:“是不敢说!”
      “现如今太子凉势微,我自然少几分胆气。”李眠对周游似乎有所芥蒂,不过这也实属正常,二人相识不久,谈不上出生入死,当然也不会推心置腹。
      “狗仗人势是否说的就是这般道理?我知道我比喻不当,你也别怪我,我从山上来,不知人间事实属正常。”
      道士直来直去毫无避讳,说的将军脸色泛白,周游却笑得春暖花开。
      李眠瞥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故意讽刺我?”
      周游:“哪里哪里,我们不说天下,单单这一座金墉城,你我又能看清楚明白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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