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猛地听着也觉得颇为合理,可仍旧要叹一声无情。
太无情了。
可见子嗣真重要,从谁的肚皮中爬出来就是谁的,哪怕隔开千山万重也还是自己的,血脉这种事想来还真是神奇。
看着灿灿眼底的晦涩,我突然就有点后悔,后悔不该告诉她这么多的。
同时亦后悔没在母妃身上学到更多。
做皇子时只顾玩乐,一心只顾宫外会是怎样,想来那时也是我太不成熟,满心以为自己是皇城里唯一,并时刻以种种乖张面目示人,用以掩饰我对这所靖宫的不齿,殊不知这些在旁人看来只是矫情,再聪明,亦都小聪明,实际我从未习得如何掌握人心,当初是不想学,如今是没人教,也学不到。
在识人一途上,我不如父皇。
“这东西既然无用,还是砸了吧。”
她晃荡着那瓶价值千金的良药,连人带物都很是看不起。
我看了看那瓶子,倒没什么触动,只恍惚又想起那日万朝空从天而降,自狼群口中将我救出,已经隔了这么多天,想起来时已经不觉惊惶,反倒可以回忆出很多细节,首当其冲就是他那日的神色,非言语可描述,总之宛如天神,那也是我自即位以来头一次与他这样接近。
我倒是不忌讳与他这样接近,好似对他也有某种期待,一种双方都心知肚明,然而无法言说的期待。
万朝空说我生就一副好眉眼,乍看之下很像那个人,只可惜问来问去都问不出到底是像谁,我也只好听之任之,顺便将他认作太傅的替代,两人都各取所需,却也相处融洽——只是说出去大约也没人会信。
“都连着晾他几日,几次落饵都不放钩,也是时候了。”
我这样对灿灿说着,彼时正好是夜间,太傅也已将涉猎漕银一案的官员拟成名册送到御前,叫人惊奇的是他所拟的人选与万朝空的并无二致,只在那些微小处有所不同。
对此灿灿亦心知肚明,只点头道:“好,我这就派宫人去传信。”
“嗯,话说这日子.....不如就定在后日如何?”
我说着便又看向梁多鱼,这小子鬼精鬼精的,立马就道:“后日正好是贵嫔主子的生辰,圣上早早地便吩咐过奴才,一切尽着春华殿为先,奴才都办妥啦!”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么短的时间要凑齐这么些人,他们也怪不容易的。”感觉万朝空这三个字就如同架在砧板上的肥鱼,再过一日便要入口了,我心头不觉卸下大事一桩,说道:“正好事情都凑在一处,一并办完也好。”
灿灿今日又赖在含凉殿没回去,啧啧笑道:“是啊,昌平郡主这几日都不出门了,听碧阶说这两日正在整理包袱呢,许是雍王察觉出什么,急急忙忙要带她走,这回是想留都留不住了。”
说到昌平,可恶的是她爹,她倒还好,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放着那么多生龙活虎的贵族子弟不要,偏偏就看上自小就不省心的五皇子,这点我至今都没想通过,只晓得她待我是真心,且不论如何犯蠢,皆是出于真心。
我办事一向想的长远,私心里倒是希望万朝空能学着昌平,多少也能付出些真心,而不是一味演戏。
“如果这样他都不上钩,那咱们就只能来硬的了。”灿灿注视着我的面孔,叹息道。
“何为来硬的?”我发誓我只是好奇。
“还能怎么样。”
她又送了我一枚白眼:“自然是把人迷晕了,然后你再直接......”
她还没说完,便被我捂住了口,呜呜地表示抗议。
“你可以闭嘴了.......”
我被她的口无遮拦气出满头黑线:“这种事都值得你大声嚷嚷么,用不用我把外头的人都喊进来,你好大大方方地把这些都传出去?!”
灿灿于是安静下来,唯独眼中仍是残留促狭之色。
我又下意识地摸摸鼻子:“臣工与后妃说来虽是香艳,可是传出去就不止这些了,毕竟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事,多少得做的隐蔽些,你又何必笑话我。”
由于我低着头,便自然而然忽视了灿灿面上一抹苦涩。
“嫔妾只是担心嘛~!”
不多时,她又换了一副笑颜,说道:“这么好的圣上,若是真叫将军给拐走了,嫔妾怕是真的会哭呢!”
第六十三章 君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