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最先得到消息的永远都是宫里。
夜虽已渐深了,正心殿内的灯火仍是亮着,天命之年的帝王伏在案上,身前堆满了奏折,手中拿的是一张小小的纸条。
这位陛下登上皇位来就不是什么宽仁的主,在最初就敢把蛮族肆虐的战争以自己的年号命名并叮嘱史官记入史书的人把皇族的霸气展示得淋漓尽致,并扬言若不能将蛮族赶出大玄他就去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且死后也不用葬入皇陵,直接烧成灰洒在他的子民逝去的地方。
这位是先皇最小的皇子,原本无心皇位,却被大势挟裹着登上了皇位,最后回头看时兄弟们死得干干净净。
先皇虽算不上什么明主,也不是昏君,犹豫不决的性格却是最大的麻烦,给出了一堆不切实际的承诺,最后引得皇子们乱斗,最后只剩下当今陛下一人。
到他登基时便直接立了太子,宫中只有皇后和吴贵妃两人,也只有两个儿子。
太子是皇后嫡子,十二岁就跟着上朝听政,九年前玄甲军一成立就成了主帅,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对太子的期待,而这位太子殿下也从未让人失望,就算那些擅长鸡蛋里挑骨头的酸儒也不能说什么。
二皇子是吴贵妃所出,一满十六岁就扔出了宫从军去了,是不大可能在京城看见的,只是被要求别当个废物就行,只是这位二皇子殿下向来不太安生,一心一意跟太子作对,隔段时间天元帝总能收到些对他的弹劾,只是谁也没放在心上。
太子也只把二皇子当作个自视甚高的蠢货,也是愚蠢的弟弟。
天元帝是个最标准的帝王,他的温情只给他看中的人,而纸条上的人恰好是他看中的人,也是牵动着着天下风云的人。
常公公在给天元帝磨墨,始终不发一语,只是嘴角微微扬起。
这位大太监跟了天元帝四十年,从不犯错,宫里上上下下的动静是怕是他比天元帝更清楚些。
他是最忠心的奴才,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忠心。
天元帝一直等着他开口,然而这个平时和他心意相通的老太监却迟迟不开口,终于等得他不赖烦了,把笔一摔:“你这人平时话这么多,今天怎么一句都不说了?”
常公公笑呵呵的把笔捡了回来,躬身道:“陛下想让老奴说什么?”
“别说你不知道,那小子回来了!”天元帝瞪着常公公,一把夺过笔,这老太监惯会吊他的胃口。
“可陛下已经知道了,还要老奴说什么?”
常公公仍是笑着,脸上的笑容仿佛是雕刻上去的一般,却难得的不显得虚伪。
“你!”天元帝指着常公公,说不出话来,半晌后突然笑出了声,问道:“东宫怎么样?”
“殿下已经知道消息了。”
太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条消息本就是同时传入正心殿和东宫的,也许东宫还先收到消息,只是这话是怎么也不能在天元帝面前说出口的,不然他怕是要挨上两折子了。
“去内库把西疆进贡的那瓶雪莲丹给太子送过去,那小子这一年也不知道怎么过的,也不怕死在了外面!”
都知道那人倔,没想到还一声不吭地跑了,若不是他病了,真是一点痕迹都找不见地,也还好青稻青菽两人追了上去,对于这两个本该殉主最后却活下来的死士也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了。
“将军不是凡人,咱们怎能留得住他?公主走了,将军难受,出去散散心是应该的。可他是咱们大玄的神将,终究是要回来的,这儿可是他的家!”
公主的陨落是整个大玄都为之痛心的,少年的难过他们同样感同身受,有时也感叹上苍怎会如此无情,剥夺了那如阳光般温暖的姑娘,也将刀子更深地扎进了少年那本就伤痕累累地的心里。
“是啊,他是我大玄的神将,只要朕还活着,他就得叫朕一声义父。”说着说着,天元帝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凝固,轻声问道:“派人通知贤王府了吗?”
老贤王是王室最老的王爷了,阿?正是他的亲孙女,老人将孙女亲手送上了战场,却没能听到她凯旋的消息,只见得棺椁,不见笑颜。
“通知了。”
“王叔最疼阿?了,咱们却把他的孙女弄丢了。小白子上了宗谱,就是皇室的人,于情于理都不能漏过贤王府。”
阿?公主是个大胆的人,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溜进宗庙在自己名字的旁边写下了少年的名字,也还好他们是见过长辈谈过婚事的,只是缺了正式的礼节。
“老王爷说了,战争哪能不死人呢?公主没有丢我大玄皇室的颜面,陛下不必过于自责。而且老王爷早见过了将军,不会出错的。”
听得常公公的话,天元帝也只能苦笑,王叔当初听说阿?没了的消息直接吐了血,后来又听说小白子的消息,巴不得把小白子拖进府里藏起来。
阿?走了后,老贤王就把白尘青当做了亲孙子,护得不行,便是亲孙子也比不得半分。
当初阿?带着小白子回来的时候,老贤王可是吹胡子瞪眼,没给小白子一个好脸色。
可小白子那人就是个不开窍的木头,你瞪我我就瞪回去不肯吃一点亏,也不知道是怎么骗了我们阿?,就喜欢那个木头。
后来啊……
天元帝摇了摇头,
第8章 旧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