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路公交站牌。
牧野等待着今天晚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作为一个标准的社畜，他在公司已经有了十几年的工龄。
从第一次加班，发现最后一班公交车，在阴阳路的瑟瑟发抖，到现在麻木不仁的状态。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词来概括。
习惯！
习惯很可怕，常年累月的习惯更可怕。
比如他左手边，吃着冰淇淋穿着洛丽塔裙子，如同瓷娃娃般的小妹妹，原来他还会递给她一张纸，来擦融化流得满手的草莓奶昔！
但后来发现，无论怎么劝告和示范，都不能改变她这个坏习惯，就不在理会了。
还有在他右手边，穿直襟旗袍身上满是淤青的中年美妇，他劝过多次，让她和家暴的老公离婚，可这女人只想邀请他去做客。
牧野又不傻，去她家根本吃不到东西，而且每次去他老公都用一种看食物的眼神盯着他。
她老公是个杀猪的，饭量很大，每顿都能吃个一米五六的肥猪。
牧野去了几次，就只吃到了点花生米，肉一块都没吃到，然后他就再也不去了。
女人邀请他几次，见他不为所动，也不在邀请。
最后是自己身后，穿僧衣手里拿着钵盂的光头和尚。
牧野严重怀疑他有精神疾病，因为这和尚每天都在公交车上化缘。
整整十年，一天不落。
不过还好，这和尚从没有向他化过缘。
十年，谁也抗不住天天被化缘呐。
记得以前这公交车上，还是有许多乘客的，但都被和尚这种化缘方法吓跑了。
再也没出现过！
因此这最后一班公交车的司机，那脸是一天比一天阴沉，根本就赚不回车油费，每天都在赔钱。
他真怕哪一天，司机会把这个和尚打一顿。
正说着。
司机驾驶着公交车来了。
这是一辆老旧的公交车，十年了都没有更新换代，每次启动排气筒的黑烟，都能制造一小片烟雾。
嘀！
司机的技术很好，车停的很稳，比得上秋名山车神，当初牧野好事，用一根粉笔在停车位前画了根线，这十年，司机每次停车都和这条线严丝合缝。
只是今天司机的脸又变的更黑了，都怪和尚。
上车投币。
美好的一天从下班开始！
即使他习惯了这周而复始的无尽循环，但下班还是很开心的，更何况明天是周六。
公司虽然总是加班，但假日却从来不会克扣。
牧野美滋滋的坐在最后一排座椅上，他喜欢这排的座椅，环境很封闭，可以让他安静的追剧、读书，疲累时，还能吹着晚风，看着夜里的景色。
等四个人全上车后，那和尚又开始化缘了。
第一个就是司机。
每当这个时候牧野都在想：“这司机真是个好脾气，这才是服务行业的标杆。”
司机不情愿的掏出来了一张钞票，数额很大，据说好多客人找不开零钱，都是找司机换的。
和尚欣慰的笑了，然后走向下一个。
是那个吃冰淇淋的小女孩。
对于和尚向小女孩化缘，牧野是不耻的，但习惯却不会让他进行制止，十年里他制止太多次了，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小女孩将自己吃了一半的冰淇淋，扔到了和尚的钵盂里，那张小脸心疼的都要哭了。
让人看着可怜巴巴的！
每当这时他都在想，如果不是太晚了，一定给她买一个冰淇淋，只是不能买草莓味的。
也不知道这小女孩从哪买的，那草莓品质绝对不好，总有股淡淡的腥味。
最后是那个中年美妇。
中年美妇虽然总是被她丈夫家暴，但她的性格很泼辣，每次和尚化缘的时候，都会被她臭骂一顿。
这次也不例外。
“你这遭瘟的和尚早晚死在这里。”美妇骂骂咧咧。
但最终还是和尚更胜一筹，美妇掏出了她从家里带来的猪肉，她是属于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还是不忍心让出家人挨饿的。
从前面三人化到缘后，和尚照例应该随便找个座位坐下，等到下一站就下车。
可这次不一样了，和尚朝牧野走了过来。
牧野因重复的生活而锈住的大脑，开始咯吱，咯吱的转动，就像上锈的齿轮。
“别来，别来。”
“我没钱！”
牧野蜷缩着将自己的头望向窗外，不想去看向他接近的和尚。
窗外的夜景很美！
沿途经过一片郊区，郊区的土地上种着高高的稻米。
每次经过，微风都会卷起稻米的香味灌满整个车厢。
这香味儿既像小女孩手中的冰淇淋，又像他在中年美妇家没有吃到的猪肉。
稻田的老板一定有什么种稻子的诀窍，要不怎么会这样香甜。
“施主，施主。”
和尚在叫他了，他不想理会和尚。
可公交车窗户反光，已经让他与和尚对视了。
牧野无奈地转过头。
两只手同时插进裤兜里，将兜反掏了过来，那兜真的是比脸还要干净。
“和尚我是真没钱。”
牧野如果知道自己这句话，会引起大反响的话，一定会将自己藏在鞋子里面的硬币交给和尚。
司机、小女孩，中年美妇，同时将他们的目光对了过来。
那眼神中充满着鄙视、怀疑、愤怒，欣喜！
就好像他不给和尚东西，是犯了多大的罪过一样。
而最令他害怕的就是司机师傅，你还在开车呀，能不能看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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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凌晨公交车[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