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了。
“你醒了啊。”洛奇轻声说道。
少年也轻嗯了一声，看向熟睡在地上的两小只，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小嘴吹忽吹忽的，很是可爱。
为了不打扰他俩休息，少年的声线不自觉压低了很多，“他们也是被卖来的吗？”
洛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是熟睡的两小只，说道：“不是，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
“他们用多少银子和你交易的？”
少年问道，洛奇看了一眼少年，他勾着头，眼里就像是一潭死水，就像是静静的等着死亡到来。
“你父亲为什么把你卖了？”洛奇不答反问，其实她知道原因，因为赌博，却还是想要亲口听他说，这也是一种试探。
一说到他的父亲，少年就不自觉的抓紧自己的手，他眼里由死水转变为悲愤，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打湿他的衣裳。
“我父亲赌博，他不是人，输了之后他把我娘拿去抵债了，后来被那群人折磨死，在不久后他又一脸深情又痛苦的和我说，他后悔了，他要戒赌，会加倍对我好。
可谁知，这竟然是一场做戏，他让我出去赚钱补贴家用，我也很听话的去当了一个跑堂的，可每一到家，他眼里只有钱，恨不得我十二时辰都在工作。
就在我每次都要认清时他总是哭着求我，说是自己的妻子已经死了，不能再失去我。呵，多么可笑啊，他一边用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爱我，一边又将我视为赚钱的工具，我想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逃，我要远离他。
事实就是老天都在帮这个畜生，他把我抵债给了那伙人，不是说人有善念，天必佑之，老天的眼睛在哪？”
少年低声哭着，洛奇叹了一口气，能说出来已经是用了他最大的勇气了，将压抑在心里的话在这一刻也得到了释放。
洛奇问道：“那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没？”
少年摇摇头，说道：“我哪有自由之身。”
洛奇想到了那张卖身契，从袖口中掏了出来，举在手中说道：“这是你的卖身契，我还给你，以后你想去哪里都行。”
少年有些呆愣的盯着洛奇手中的卖身契，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你当真放我自由？”
洛奇说道：“你于我无用，为何不放。”
少年低下头来，又恢复了之前的死水，眼里已经连暗淡的光都没有了，“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里？”
洛奇也沉默了，少年的家没有了，的确是没有地方可去了，但也有一句话叫做，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所。
少年说道：“小姐，你买了我的卖身契，以后我就跟着你吧，任凭您差遣。”
洛奇惊讶了一会，她其实并不打算真的把他带回家，给了他卖身契就想让他去别处谋生，当然临走时会给他一些银两作为盘缠使用。
“可，我家也是家境贫寒。”洛奇有些为难的说道，看向躺在地上熟睡的两小只，又说道：“况且，我还要养活自己的弟弟妹妹。”
这家里多了一个人就等于多了一笔开销啊，这买卖不划算。
听洛奇说完，少年低的头更深了，说道：“我果然是没用的那一个，到哪都不会有人要。”
“那也不能这么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有两只眼睛，一只观察周围的世界，一只观察自己，若是你这么颓废，谁都救不了你。”
洛奇说道，正所谓天救自救者，哪有不努力，不尝试就打退堂鼓的。
要说起来，这位少年其实已经得到了天救，他逃跑出来，后又遇上了自己，才不免让自己卖到那种烟花之所。
少年忽然抬起来，看着洛奇的眼里仿佛找回了一丝光亮，因为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些。
跑堂的日子很苦，只要稍有一点小失误，就会被人劈头盖脸的骂上一顿，但是扣除今日的工资，一回到家，要面临父亲带给他的压力，喝酒了就会打他出气，他的生活都在母亲去世后在阴暗中度过。
“那你是不肯收留我吗？”少年问道，他的眼里有了殷殷期盼，很期待洛奇接下来说出他内心想的话。
“我......”洛奇欲言又止，她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真的带他回家。
“我知道了。”少年收回目光，站起身来轻声的走了过去，拿过她手里的卖身契，说道：“谢谢你，这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让他们睡床上吧，秋季夜晚也比较寒冷的。”
少年径直走了出去，打开了门，又细心的给他们关上门，洛奇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疚，别人有难，作为刑警肯定是第一施于援手，但是她真的不能不为了将来考虑，她有两小只要照顾，怕再来一个人她真的照顾不来。
洛奇也是叹息一声，世事无常，她也是被生活逼于苦难。
洛奇有些坐立不安，心中的内疚越来越大，陷入了焦虑之中。
“小奇，你要记住，在人生的旅程中，每个人的生活都离不开别人的帮助，能为别人减轻负担的都不是庸庸碌碌之徒，生而为人就该以“八荣八耻”为标尺，我们无法帮助每个人，但每个人能帮助到某些人。”
洛奇的脑海里响起了小的时候陈队对她说的话，为他人点一盏灯，照亮他人，也照亮自己。
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的确，自己不应该那么拒绝他，上天让她遇见了，也就该秉持着一颗善心。
洛奇看了一眼两小只，便出了门，四周寂静的可怕，已经没有几户人家家里点了灯了，洛奇向小二拿了一盏花灯，她徒步前行，望向四周也没能见到少年的身影。
不知是找了多久，洛奇终于看见了在角落旁挨着墙，双手抱着胳膊，冷的缩成一团的少年，洛奇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洛奇摇了摇他，少年从中惊醒。
“我决定收留你了。”
莞尔动听的话，照亮了还杵在呆愣中的少年，他将手伸向洛奇，即便四周寒风习习，也抵挡不住此刻的温暖人心。
第 76章 少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