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戒备又警惕的模样,李稹放下白釉描金细瓷杯,倒了杯酒,自斟自饮道:“放心,你只管说,我们就当听故事好了。”
如今的时局,皇上清除异己之心极切,刑部尚书宋修睿一家的“通敌”、本朝开国三个异姓王之一的周威顷刻败落、洪州少尹孟家的销声匿迹......而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
虽然现在他李、谢二家尚得圣宠,一个被赐官,一个被赐婚,但圣心难测,他们虽然野心不大,也不能失了戒心,否则就可能会如那三家一般,眨眼间,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可不是藏得住事的性子。”谢文韬品了口香茗,淡淡道,“这茶的味儿太浓,需要多泡两次,才能喝出最好的味道。”
“我又没有故意瞒你,之前我们府上聘过一位西席是骠国先生,你知道我生性爱玩,也不过略识得几个字,并不精通,这点小事,没必要故意跟你炫耀吧?”李稹抓起游龙惊凤描金茶壶,把谢文韬杯里的茶续至七分,才无奈地解释道。
夜已深,楼间舞姬,似要歌尽桃花扇底风。
颜令书得了吩咐,只说李稹喝了百年佳酿醉倒了,便无人再询问。
李稹身陷在宽大的罗汉圈椅里,两眼在如烟似雾的薄醉后溢出珍珠一样温润而纯粹的玉色精光。
良久,他转向谢文韬,一脸正色:“庭生,一个人要给对方表白,为什么不直说?而是玩一些隐晦的小把戏?”
谢文韬的头发以竹簪束起,烟紫色软缎长袍掩不住他天然华贵气韵,腰身慵懒地斜倚着,修长而优雅地手指支颐,似睡未睡,似醒未醒,他的肤色仿若染了暮雪朝霞一般,那绝美的样子,不由得让李稹轻轻吟唱:“霜满中庭月在林,塞鸿频过又更深。支颐不语相思坐,料得君心似我心。”
“你在神神叨叨地嘟囔什么呢?”谢文韬毫无征兆地突然睁开眼睛说话,把李稹吓得禁不住怀里“砰砰”直跳。
“我哪儿知道啊?我又没跟人表白过——”谢文韬随手的把倚着的隐囊丢了过去。
李稹准确地一把接住,强迫自己收回心思:“我可不相信,这六礼都过了一半了,你跟那位未过门的王妃没表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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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们六礼已经走了一半了?这么快?”翌日卯时,楚容华来给郑云荷请安时,听吕修仪提了两句,颇为惊讶。
“听说下圣旨第二天,太傅吴远章就奉旨去王尚书府上提亲,备礼虽然只用了一天,礼单却念了足足两个时辰呢!”吕修仪巴巴爆料道,言语间难掩艳羡。
天空灰亮灰亮的,厚厚的冰雪将融未融的压在檐庑之上,俯视着宫墙内的冷暖人情。
云华宫内,各宫嫔妃身旁都置了矮几,其上摆放着热茶。
地下安设好了一溜儿烧得通红的兽嘴炭炉,炉里撂着松塔,腾起暖人的沁香。
“哇,可真是大手笔,宁熙王这么有钱的吗?”陈美人听到这儿,也忍不住插嘴道。
“武安老王爷毕竟雄踞江南道与岭南道近百年,这次万寿节,宁熙王给皇上进献的贺礼足足万件之余!此次皇上赐婚,自然少不得厚赏。咱们小王爷可不缺珠宝珍玩,缺的是一位可心的王妃。”要不说,会说话的人就是好,吕修仪一番添油加醋,让在场的嫔妃都连连称是。
第100章 哪位公子啊?[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