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蕴并未多说什么,颔首示意他出去,然后坐到了龙椅上,单手撑着头,抬眼轻声开口道:“都知道了?”
谢兰致虽十分不解,可碍于身份,还是恭恭敬敬道:“臣想问陛下,谢家究竟做错了何事,圣上竟要将谢氏一门都驱逐至茨阳。”
祁蕴从方才起便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哪怕已经十分愤懑,却还是生生忍下。
用那套客气恭敬的术语来应付他。
心中不免失落,他倒希望谢兰致对他像以前一样随性一些。
即便他们有过命的交情,有共同的秘密,可他们却始终是君臣。
横在中间的是规矩和体统。
他早就想到了唯一破冰的办法——
便是斩杀那虚妄的君臣之谊。
眼下总得让谢兰致安心才好,娓娓道来:“近些日子朝中一半的大臣都上书,说你谢氏一族树大根深,只手遮天,劝朕不要走先帝的老路。
你应该知道,谢氏旁支犯过多少忌讳,朕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他已经说的委婉极了,为的就是要谢兰致知道,哪怕谢氏犯了多大的错,也会看在她的份上从轻发落的。
只要谢老大人不在盛京,那么她想知道什么都得从他这儿打听。
谢兰致听后更加愤懑,呼吸略微急促,脱口而出道:“陛下又如何能一棒子打死?
不说其他,家父为了大岐是鞠躬尽瘁,甚至都只能在轮椅上安度晚年。茨阳湿气又重,还要水陆兼程,老人远离了故土又该如何自处?
更何况家父何错之有?赏罚分明难道陛下不明白吗?如此只会让更多老臣子们对陛下寒心啊。”
说完,大殿里寂静无声,祁蕴始终未作表示,如今放眼整个朝堂,只有谢兰致敢说他不赏罚分明,不体恤老臣。
倒也不气,反而耐着性子解释道:“朕若是不这么做,你们谢家旁支那几个纨绔子弟,有哪些个是好相与的?
太后还一直虎视眈眈,难道你不清楚吗?眼下你深受重视,颇有威望,有心之人怎会放过?
朕还未彻底肃清朝廷,到时有人栽赃你谢家功高盖主,你有几张嘴去说?”
祁蕴说的在理,且君无戏言,按理说功高盖主这等罪名换做往日,祁蕴早就满门抄斩了。
偏生她还不知好歹。
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对着圣上咄咄逼人。
起码她父亲定是平安的,到时找个机会回去就好了。
仔细斟酌后,谢兰致冷静下来,有意躲闪开祁蕴的目光,沉声低气道:“陛下英明,是臣莽撞了。
臣今日是来复命的,相信捷报已经到了陛下手中,还望陛下能恩准,让臣去茨阳看望父亲。”
自祁蕴登基以来,便在之中不知不觉架空了她的权利。
外人看来她还是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实则终日无事可做,就此才被派去裕阳应付差事。
谢兰致能察觉得到,也明白祁蕴这么做的缘由。
本来她就知道祁蕴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了,祁蕴没找个由头除了她已经格外开恩了。
是前朝所带来险些灭国的惨痛教训,才让后人不会重蹈覆辙。
能吸取教训,这也是谢兰致所赞赏支持的。
反倒祁蕴拧起了眉头,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换了个慵懒的姿势说道:“恐怕这几日还不行,朕的后宫可还空无一人,这上要采选秀女了。
朕觉得同是姑娘家,兰致定能为朕择选良配。”
将他的话咬文嚼字后,谢兰致才倒吸一口凉气。
属实没想到,祁蕴竟将这种事安排给她。
处理国事她能得心应手,采选这样的差事可一窍不通啊。
便想着找个借口推脱掉才好。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看着谢兰致迟迟未抬起的脑袋。
笑道:“兰致既然为难,那便……以自己为准择选,反正兰致都可是大岐最周全贤德的表率。”
“臣惶恐,臣定会为陛下好好择选的。”惶恐是真的,要好好择选更是真的。
去选秀宫的路上,谢兰致才得空琢磨起来。
今日的一环扣一环可谓是相当巧妙了。
第一卷:种芽生 壹 入梦[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