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风缱绻,让他的声音也透着丝丝凉意。
君诺离双肩一颤,蓦地回头,余焰照着他苍白的脸色,惊惶的眼色中顿时涌起莫名的情绪。
那是一头黑狼,漆黑油亮的毛色完全融进了黄杨树的阴影中,若隐若现地在浓烟和夕光里踱步。
那头黑狼已经一纵而起,带着一阵疾风凌空向他扑来,君卿舞召出承影,拔剑斩杀,乘这个机会,君卿舞将她扶上马背。
“撤。”
他对几名将士道。
他话音未落,密林和浓烟中突然又窜出七八头狼,疾如闪电般向他们扑来。
君卿舞几支箭凌空越出,射向狼群。
那几名士兵也立即反应过来,齐齐射击,箭如急雨般发出。
此时,天色已暗,林中寒雾弥漫,荒烟寒雾里,到处有绿幽幽的眼睛如鬼火般快速晃动。几人边战边撤,很快就散开了。
就在这时,忽然头顶的树丛一阵簌簌摇曳,一道黑影从老树的枝丫间嗖地窜出。
君卿舞一夹马腹,向林间疾驰而去,身后的狼群依旧紧追不舍。
对君诺离来说,这一刻确实就是生死之托。
她一直知道这个人很强,不可战胜的强大,他一定会带自己出去。
锦兰马速度极快。
君卿舞看过地图,记得围场内是没有水流的,难道他们已经偏离营地那么远了?
这些狼似乎是有意识地将他们驱赶到这里它们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君卿舞大惊。
不好这里有道断崖!
他急忙拉住缰绳,可已经来不及了。
情急之中,他抱着君诺离纵身一跃,后背重重撞上岩石。
他不顾钻心的疼痛,用身子护住君诺离,身上的衣物被荆棘和枯枝撕开好几个口子,疼得浑身发凉。
“诺儿,你没事吧?”
他忍着喉咙里翻涌的甜腥味,问道。
君诺离摇头,落地的一刹那,她被保护得很好,连擦伤都没有。
再看刚才的断崖,那匹锦兰马怕是已经坠下山崖了。
他沿着断崖边缘照了照,往下看去,黑黢黢一片深不见底。
黑暗中,那些绿油油的眼睛像鬼火聚集起来,迅速逼近。
君诺离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臂:
“哥。”
“别怕。”
君卿舞将君诺离护在身后。
他们被逼一点点后退。
火把已经奄奄一息,狼群近在咫尺。再点一个也来不及了,那么微弱的火光起不到任何威慑。
领头的是那只独眼的狼王,黑暗中一只独眼里闪着怨毒,神仙的世界里,狼可是会咬死神仙的。
“诺儿,别怕,哥哥在。”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在雨夜破庙里劫持匪首时一样镇定自若。
沙场金戈铁马,狼烟里几进几出的人,这种场面算得了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君诺离没有来地心里有了底气,重重嗯了声。
漆黑的寒夜里,他的声音近乎温柔:
“抱紧我。”
君诺离什么都不想了,紧紧抱着他的腰,呼吸间都是那个人身上的气息。
接着,火光终于忽地一下熄灭了。
感到脚下一轻,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整个人好像飞到了天空中,耳边呼呼的尽是山崖里湿冷的风,身躯急速地下坠。
他竟然带着自己跳崖了。
一时间君诺离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想紧紧抱住君卿舞,死不撒手。
君诺离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岩洞里,躺在火堆旁,火烧得很旺,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烘烤得半干了。
火光映得他的脸颊和下颌,如寒冰般微微透明,仿佛将早春的料峭里染上了夕阳的柔和,他双眸微敛,慵倦如兰,眼尾一撇暗红飞渡,如烟似媚,染尽风月无边。
君诺离刚刚醒来,一时间看得屏住了呼吸。
忽而萌生了个念头:好像在这汹汹乱世里,只要能守住这副容颜,便是岁月安好,人间美满了。
“诺儿,你怎么样了?”
“哦,我无事。”
君诺离慌忙道。
她确实什么事也没有,从悬崖跳下来的时候,她纯粹是被吓昏的。
君诺离有些窘迫,转而问,
“哥,怎么知道这悬崖下有个深潭”
“静水流深,谷中的风湿冷,水声?却不大,所以我猜有深潭,于是赌一把。”
君卿舞这个人的果决君诺离是知道的,能快刀斩乱麻一举剿灭一场兵变的人,当然也能在狼群的围攻下孤注一掷,绝境求生。
但现在这个人稀松平常地跟他说起这些来,还是让他听得惊心动魄。
“诺儿,来林间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
“是什么东西?”
“这个。”
一根红宝石手链映入眼帘。
君卿舞有些怒火,正欲骂向君诺离。忽然胸腹间涌起一阵血气翻腾,他的脸骤然色一惨,慌忙转过身去紧紧揪住心口。
可是来不及了,一丝细细的殷红溢出唇角,沿着清削的下颌淌下,火光下,像融化的玛瑙流过清冷的白瓷。
先前一直强压下去的伤病,终于还是绷不住了。
他隽秀的眉蹙紧了,极力抑制着痛楚,但温热柔滑的鲜血还是不断从口中涌出,把衣襟染得出一片怵目的鲜红,他几乎要被自己的血呛死。
“诺儿,哥哥休息一下就好。”
看着泫然欲泣的君诺离,他费力地安抚道:
“哥哥歇一会儿,就一会儿”
说着身子再撑不住斜斜倒了下去。
君诺离搀扶着他躺下,感觉到那人的身体脆弱如风中秋叶,手上都是他的血,第一次发现血竟然可以那么柔滑温热,带着甜腥。
君诺离喉中顿时像哽着个血块,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她默默抹了把眼眶,起身看了看,好像棉袍已经干了,就想取下来给他盖上。
就在他走出火堆几步远后,脚步忽然猛地一滞。
岩壁上映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妫听到了粗重的气息声,随即是脚掌踏在沙土地上的悉索声,伴随着一股野兽身上的生腥臭气扑面而来。
是那头独眼狼王。
难道这野兽不怕火吗
浑身漆黑的狼王体型近乎耕牛,正无声无息地走进山洞,它的嘴巴猩红,一只独眼在幽暗的山洞中闪着熠熠精光。
它的身后还跟着三头狼,蓬松着灰毛,龇着獠牙。
君诺离顿时浑身僵硬,冷汗从额角沿着脸颊一路淌了下来。那是一种侵入骨髓的阴冷和恐惧。
她本能地立即回头去看君卿舞。
只见火光下,那人的睡颜恬淡如月映优昙,清雅娴静,风华无边。
在这汹汹乱世之中,若能守住这幅容颜,便是岁月安好,人间美满。
一念闪过。
君诺离的嘴角忽然微微挽了起来。
狼王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但它身后的一头灰狼闻到了血液散发的甜腥,躁动地来回走了几步。忽然棕色的瞳仁一竖,一个纵跃腾空而起,就向君卿舞冲去。
君诺离稳稳地错开几步,手中寒光一闪,一剑出鞘,迎面就着那灰狼凌空扑来的角度,将剑狠狠刺入了它的咽喉,喷射出的狼血像一阵暴雨劈头盖脸浇在她身上。
君诺离的眼里已经染满浓郁的杀气。嘴角那微妙的弧度开始扩大,挑起了一个阴戾至极的冷笑。
她下一剑直接剁下灰狼的头,提在手中,踹开灰狼沉重的身躯,向前走了几步,把血淋的狼头扔在了独眼狼王面前。
然后手中鲜血淋漓的剑一横,指着独眼狼王,目光阴寒彻骨:
“滚。”
狼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少年的神色如同修罗地狱中的煞神。
狼王忽然低低地咆哮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山洞。
君诺离看着它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岩洞里,这才颓然坐在地上,握剑的手剧烈地颤抖。
……
君卿舞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君诺离坐在篝火前,正把切好的肉插在箭上,在小火上煨着。
她的衣衫上有喷溅的血点,再看洞壁上也有大量的血迹,整个现场堪称凶残惊悚,好像还?。
仔细看,啧啧,还真惨,连狼脑袋都砍掉了。
君诺离见他醒来,顿时大松了口气,一脸抑制不住的欣喜,立即凑上来道:
“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噢,我无事。”
其实一点都不无事啊,他身上丝毫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摇摇欲坠,连此刻支着身子的手臂还在不住地颤。
于是他换了个姿势,借力靠在岩壁上,慢慢缓过一口气来。
他实在没力气在骂君诺离了,想必他也知道错了。
君诺离立即把一块烤好的肉递到他唇边。
君卿舞受宠若惊。
这是给我吃的?
不对,这真是人吃的?
有孝心。
一口入下,一言难尽,君卿舞神色阴郁。
君诺离紧张道:
“怎么?不好吃?”
“硬了。”
“给我。”
君诺离拿回来,在他咬过的地方啄下一小块,尝了尝,真是…
一言难尽。
“我来吧。”
君卿舞无奈叹气拿起一块新烤好的肉,用小刀细细地把狼肉切成了薄片,肉片切得很薄,容易烤熟。
突然间,外传来一声阴森的狼嚎。
君卿舞下坠的时候,约莫有感觉这个悬崖至少有上百米深。
而且这骊山山方圆百里,沟壑峡谷纵横,密林丛生。想要靠猎场里的人找到他们,需要些时日。
所以还是要自救啊。
可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连站都站不起来,外面的狼群又徘徊不去。
而且狼这种野兽非常狡猾,这些家伙该不会正在等待时机,等他们在里面耗得筋疲力尽了,再进洞来撕扯他们
但是三四天后,他的身体还是没有恢复呢或者沈清辞依旧没有找到他们呢?
不妙啊,处境实在是不妙。
就在他皱着眉思索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紧接着是树木折断的清晰声响,灌木草叶哗哗翻滚。
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章:骊山围猎⑤[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