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燕子第一次在孩子面前这般吞吞吐吐，“雨轩，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妈妈得了中期结肠癌”她顿了顿，“医生是这样说的：中期，即便医好了，最多只有五年可活。”她清了清嗓子，“你们尽管吃惊好啦，时间一过大家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报告，我也跟你们一样吃惊，雨生也一样，他吓得目瞪口呆。天啊，我儿子居然吓成那样，原来我没白养他。”她苍白的脸孔忽地一阵乌云密布，“我真不该老想着占便宜，拿着王阿姨的社保卡去做什么体检。天啊，一不小心就查出个是什么结肠癌。我真想是这个王贱人得了癌症，而不是我，呸！”
她扭曲的脸孔硬生生堆出几缕可怖的笑容，??熙抑制不住重重打了个寒噤。雨轩用两双手的指甲紧紧抓住自己的大腿，临到快跌倒时??熙才敢伸手抱住她的胳臂。
“哥也知道了？他没说什么吗？”雨轩问。
“我数一下，一、二、三……”燕子伸出十个手指头数起来，“一连七天，七天没错真是个不吉利的数字，一连七天他一句话也不说，好像从他嘴里挤出一个字就会要了他的性命一样。刚开始我也挺担心，但没过几天我也就没放在心上了。你们知道的，瞎担心也没有用，一点用处也没有。相反工厂就这么大，他天天在你眼皮底下，想寻短见也没见得那么容易。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
“我哥不会寻短见，他永远不会的！”雨轩说，“哪怕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会疯掉，他也不会寻短见，绝对不会！”
她全身颤栗，却死死站立不动，现在每跨出一步都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力量。
“对，迟早有一天他会疯掉的……”燕子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雨轩连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是两排可恶的牙齿就是不听使唤只打着寒战。??熙把她搂在怀里，安慰说：
“雨轩，亲爱的，没事的，相信我，没事的……”
不，她哥会疯掉的，而她妈妈终有一天会病死，就像那个破肠而死的老人一样：梦魔般存在的结肠癌！
“吴??熙。”燕子姨意味深长地盯视着他，说，“我知道你爸被抓了，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家还是有点基础的。明白我的话吗？以后多多帮衬帮衬雨生，我就算死也算死得瞑目一些。”
“是，阿姨，”??熙结巴说道，“我我会把雨生哥当成我的亲哥哥”
“那行，我就放心了。”
“阿姨，东阳市我有认识的医生”他试着问一下。
“拉倒吧！现在他们躲你还来不及呢，你还指望他们会帮你？幼稚！”她说，“你想说的，我早就想过了。现在算是山穷水尽啦。”
燕子不屑和嘲讽的眼神深深地刺痛着雨轩的心，犹如一只恶毒的刺猬不停地在她的心脏里捣滚。
“不治了，听天由命吧！”她话题一转，问道，“你们还在那位奶奶家里住吗？”
??熙点点头，雨轩一动不动地死盯着路边的几颗野草。
“我们在祠堂的旁边还有一间小屋子，”燕子自豪地说，“我们家还不算一无所无。你哥说回去就搬到那里住。”
“可是，大伯不是在那里养猪吗？”雨轩猛然一震，猛抬起头，不服气地盯着母亲面无表情的脸孔，如死人一般的苍白。
“把那头肥猪赶出来不就行了吗？”燕子大吼道，“不行就让那死婆娘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雨轩无泪地抽泣了几声，如她所料，她的母亲不出几分钟就露出了原形。哪怕她得了绝症，哪怕她将要悲壮地死去，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会一直动不动大喊大叫。那种刺耳的吆喝声和怒吼声总是生生不绝地在吴雨轩的耳际回荡着，直抵她塞满苦楚的心灵深处。
燕子西施站稳了脚跟，刚才她就像个疯子一样摇摇晃晃，搔耳捶胸。她转身对着??熙歇斯底里破口大骂：
“你这个孬种废物，没用的变态！你除了会拿自己的老爸出气，你还会干什么！好好的一盘棋都让你这个死变态给砸掉了！只要你父亲还在，钢铁厂继续建下去，我怎么也能从他身上弄到钱。现在好了，他进去了，钢铁厂不建了，我找谁要钱去？我们一家人活生生被你这死杂种给毁掉了！”
雨轩拉起??熙的一只手，硬拉着他向前跑去。
“你干什么去，吃里扒外的东西！”
“雨轩，雨轩”??熙着急地喊着。
“我们走，我们回家，听我的话，回家！”雨轩不顾一切地高喊道。
燕西施愣愣地瞅着远去的两个身影，突然神经质地哈哈哈大笑个没完没了，然后瘫坐在路边的草地上，像发了癫痫一样在地上乱滚乱踩。直到有围观者慢慢走近时，她倏地一跃而起，捂着肚子，像火箭般横冲直撞而去。
第113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