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香殿离着外朝并不远，毗邻皇帝的宣室，自然成了他的爱宠赵夫人和永乐公主的居所。
永清尚未被锁进清阴楼时，也暂住于此。
舆车方至，院前两名侍候的婢女仍在说说笑笑，直到苏苏下车呵斥：“你们当什么差的？没有眼睛？”
永清正瞧着两名婢子眼熟。
她们就佯作惊慌地跪倒：“奴婢是派来专门将公主引入飞香殿的，只是等了太久，难免松泛一会儿说了几句话。”
苏苏道：“你们意思还怪公主让你们久等了？”
“奴婢们哪敢，只是有一说一，确实是公主来得太迟了。”
她们一出声，永清便猛然想起，这就是那两个给她送“饭”的宫人。
“罢了。”
那二人只见一只纤细柔白的手从绀色帐幔中拂出，翻作了一个止息的手势。
随后车上便下来了一位衣着明丽的少女，杏色绣襦红罗裙，俱是绞缬染花蹙金绣，必是永清公主了。
初夏之际尚未炎热，飞香殿烟树如云，更是爽风透凉，永清公主却皎然若一轮初生太阳，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灿烂，霸道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甚至还有一点令人心意烦躁的毒辣？
两名婢子被她凝视，只觉仿佛行走在酷日之下，被漠视万物的炎暑炙烤，令人汗流浃背之余，还有一点苍凉哀痛的余韵，让这些心虚畏惧的汗水一点点冷透。
“不用理会她们。我们自己进去。”
永清知道，这二人必定又是赵夫人派来恶心她的。虽然她们此时或多或少带了点看笑话的恶意，但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她们并未肆意践踏她的尊严，还给予了有限的同情。
她就恨不起来。
两名侍女惊道：“公主，飞香殿的园子极其复杂，初来的人常有被困迷路呢！”
却并没跟上去引路。她们依着赵夫人的吩咐，故意激永清公主，让她狼狈地绕两圈。
飞香殿的前庭十二处造景首尾相衔，约有半个御苑那么大，更修得柳暗花明，曲径通幽，新到的人迷路确实是常事。
但永清早将这条路烂熟于心。
回廊转阁，上桥下阶，又辟入一片香海，蜂鸣蝶绕之际，只要不为乱花迷眼，顺着十二座石灯，绕过二重玉阙，便直抵一处朱墙大院，一进去便是飞香殿的正殿。
正殿之中，有三十六棵西域进贡的安石榴树，皆叶茂参天，绿荫过檐，此时正当花期，一片葳蕤碧色之中，处处艳吐红蕊。倚红偎翠，妖媚喜人。
赵夫人，正躺在一张榻上，斜依着凭几，把玩着一面浮镂满花的金镜。
叶隙间的光落在铜镜上，那双玉手微微一转，便有一块光斑划过永清的眼珠，在她脸上浮跃。
赵夫人“啊”地一声坐起来，回眸对着永清惊喜道：“是采薇呀。”
然后便慵懒起身，姗姗走近。她穿着一件冰纨上衣，雪白肌肤如隔薄雾隐现，她双手将金镜捧在胸口，微微歪头，神情动作俱如少女娇憨：“你可来了，我们都盼着你，一路来得可安稳？怎的耽搁了些时辰？”
赵夫人一贯人前这幅情态，一举一动，轻盈天真，毫不矫揉造作，有时瞧着比她女儿永乐公主还似青春少艾。
她十几年恩宠不衰托于此，永清轻信于她，也败于此。
如今再见这幅模样，永清恶心欲呕。
气血俱往额头上涌。
“可是长路跋涉，不舒服了？必然是伺候的人不好，到家就好了，我拨几个伶俐的人与你。”
赵夫人只见她一脸冷霜，又不言不语，心里直打鼓，又觑见她身后不见何忠淳于二人身影，便知情况有变。
眼见她又有见缝插针，永清冷静下来。
“没有，我自己带的人都很好。”她也学着赵夫人的模样，言语诚恳，“只是，我倒瞧着燕阙的宫人都不大正常的样子？”
赵夫人朱唇欲启，她马上截下。
“这个镜子不错，让我看看。”她伸手直接夺过赵夫人手里的金镜，佯作惊叹一般举在阳光下，“沉甸甸的，这雕花似是西域的样式。”
“我听说……”赵夫人又刚想借镜子的事刺她几句没见过世面。
怎料永清直接递给身后的婢
第6章 离亭燕[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