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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生未见人,死未见尸[2/2页]

女海商 之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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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杜且望了一眼堂上的空棺,自嘲地勾唇。
      拜堂时,沈严不在,她一人便能成亲。如今灵堂虚设,沈严依然不在,她一人便能把丧事了结。
      生未见人,死未见尸。
      这世间之事千奇百怪,她也能算一桩。
      六月盛夏,日头高挂天际,无情地炙烤大地,市舶司门前聚集的蕃商和牙人还没到正午时分,便已经支撑不住,一头扎进与市舶司正对面的茶馆。几桌人还没等茶水上来,唾沫星子乱飞,齐声控诉市舶司的办事效率之差。
      自端午过后风转东南,驶入泉州港的商舶与日俱增,本地归航的商舶和南海各国前来大宋贸易的船只,都要通过市舶司的阅货、抽解,才能自行贸易。但市舶司衙门每日只办理二到五签,以致大量的牙人和蕃商滞留,等待衙门开印。
      一名官差慢慢悠悠地打开朱漆大门,茶馆中的蕃商和牙人都伸长脖子等待,却见一名小吏打着哈欠穿过毫无遮挡的街面,踏进这处正对衙门的茶馆,快步走上二楼的一处雅室。
      不多时,一名宽袍散带的男子拨开布帘,五官俊秀而凌厉,高鼻深目,薄唇似刃,他淡淡地扫过堂下翘首企盼的众人,听着他们不曾掩饰的交谈声,勾起一抹凉薄笑意。
      弃之步下楼梯,负手于后,在他早已习惯的恶毒议论中走出茶馆,昂首阔步走进市舶司敞开的大门之内。
      一个时辰之后,弃之走回茶馆,无视那些复杂的目光,上楼去了雅室。这是他的习惯,在市舶司办完事再回茶馆,煮上一壶团茶,小憩片刻,寻找下一个合作者。
      但今日却有不同。
      有异香。
      不是煮茶的清香。
      而是佩香。
      是杜若。他从不用的佩香。
      弃之与立在雅室外的茶博士相视一眼,微微勾唇,拨开帘子走进去。
      “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
      杜且不紧不慢地提壶,将煮得雪白的茶汤倒入黑色兔毫盏中,并不抬眸,淡淡接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她半点不落人后,道破弃之所用香乃是木樨。
      弃之扫过侍立一旁的侍女,笑着跪坐在她对面,手中折扇挑起她的下颌。那是一张清绝冷艳的脸,眉山远黛,双瞳剪水,一望似能看到人心里去。她神情未变,眸光微灼,并未因为弃之登徒子般的举动而有所动容,似乎这一切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弃之一时间竟失语,那些熟能生巧的轻佻话语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蹦不出去。
      少顷,杜且避开折扇,起身施了一礼,身姿蹁跹,笑意如花绽放,却透着一抹拒人于千里的疏离,“冒昧到访,还请郎君海涵。”
      她在笑,却只是皮肉的扯动而已,目光依旧清冷疏离。
      弃之见惯了四面而来的客商,尤擅察言观色,杜且通身的抗拒,他又怎么看不出来。可她又偏偏低眉顺目,一脸的顺从。实在是无趣得很。
      “既是冒昧,小可又为何要海涵?”弃之往侧一倚,端起茶盏泯了一口,唇边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小可与娘子素昧平生,你贸然闯入,只消一言,便要小可当无事发生,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杜且迎向他微眯的双眸,不卑不亢地坐在茶案后,提壶斟茶,谨慎地回道:“妾自知行事鲁莽,但实属无奈。郎君仍是广结四海客商之人,应不会介意妾的草率之举。”
      若是有选择,杜且也不会来。
      弃之见她行事板正,“小娘子既是主动寻来,必是有事有求,求人当然是有代价的。看你这闻香、煮茶的技艺甚是不错,小生就勉强收了,当一红颜知己也未尝不可。”
      杜且暗自咬牙,提壶的手微微一颤,“公子说说,妾来寻你何事?”
      弃之玩味地看着她,嘴角噙笑却不言语,一副了若指掌的表情,叫杜且甚是难堪,真想立刻遁走,只当她从未出现在此处。
      “你来寻我,又非我去寻你,为何要我来猜?小可不做本地客商的买卖,世人皆知。小娘子若是谈情,小可奉陪。可若是谈钱,小可还要考虑考虑。”他抬腕饮尽盏中茶汤便起身走了,施施然带起一阵袍风,只余袍裾飘展,布帘晃动。
      空余木樨的香味混着杜若的清洌,久久未散。
      杜且急急追了出去。
      弃之上了前来接他的驴车,在阖上车帘前,他朝杜且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拱手作别。
      杜且伫立在午后的艳阳下,素净的脸上仍是一派处变不惊,目送他的驴车离开后,眉心渐渐蹙起。
      坊间的传闻似是而非,但初次相见,依然可以瞧出一些端倪。
      这弃之确实行为乖张,见了她一身孝服,却还是言行轻佻,委实不像是正经人。
      可是,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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