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铭上坐了一上午的拖拉机,头上全是土,用凉水洗完舒服多了,正打算拿毛巾擦一擦,扭头看见了周文韬。
“你怎么在这里?”
周文韬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毕竟这也是贺铭的家,贺铭这姿态这语气明显不欢迎他……
“我让他来的。”林福厚从屋里出来了,没好气地道,“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在这里呢,一个多月不回来一趟,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贺铭不吭声了,他没必要跟林福厚解释这么多。
“我们这个月都没放假。”周文韬倒是替他解释了。
贺铭用手扒拉扒拉头发,水珠落在地上,这天气也不用擦头了,径自朝大门走去。
林福厚深吸了口气,“你当我家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贺铭脚步都不带顿一下的,眼看着要迈出大门,周文韬道:“他要去柳条子村割麦子。”
“用你多嘴?”贺铭终于忍不住了,回头不耐烦道,他从刚才就感觉周文韬很碍眼了,“在别人家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贺铭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周文韬脸色冷了下来,平时再怎么不对付,贺铭都没跟他用这种态度说过话,今天吃枪药了?
“少强!婉儿!你们出来,都听听贺铭说了什么!”林福厚朝东西两屋喊道。
“咋呼啥呢,”林少强只穿着裤子出来了,上半身印着凉席印子,一看见贺铭跟见了什么稀客似的,上下打量个遍,“哟,这是谁啊?不是我那妹夫吗?还知道回来啊?”
贺铭一言不发地站着,眼神让周遭的气温都降了下来,但他没看林少强,看的是周文韬。
周文韬察觉到贺铭的敌意,只觉莫名其妙,他到底哪里惹到贺铭了,农忙时节赶不回公社,在老乡家住一晚上再正常不过吧?
贺铭自己才奇怪吧,柳条子村跟夹袄子村隔着两三里地路,他大中午的跑回来干什么,就为了睡个午觉?
林婉儿一直在西屋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心想贺铭才回来多久,家里又不得安生了,叹了口气,出来道:“咋啦,爸?”
“看不出来啊,贺铭还知道在别人家就该安安静静客客气气的呢?别的不说,就说西屋这门他摔过多少回?”
贺铭一脸沉郁,林福厚为什么非得当着周文韬的面说这些,而且,他跟周文韬能一样吗?他可是……
可是什么?林家的上门女婿?
贺铭咬紧了后槽牙,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绝对是脑子被太阳晒坏了,这种念头,哪怕只是出现一瞬间都不应该,这是灵魂、人格、思想等多层方面的堕落。
无论何时,他都要保持清醒,身体跟心是两回事,他人可以被困在这里,但心绝不能,哪怕一分钟、一秒钟,他都不能被现状迷惑,向眼前的苟且屈服。
至于谁困他了,他没细想,明明是他自己回来的,他更选择性忽略了。
“你干脆别回来了,”林少强挠挠后腰,朝压水井走去,“跟谁想着你似的,你不在家里不知道多安静呢。”
贺铭知道林少强说的是气话,他回村的时候撞见几个大婶,人家都说了,林婉儿想他想得都瘦了……
刚才床上的画面又浮现于脑海,贺铭走神了0.0000001秒,头发上的水滴掉下来的瞬间,他就回过神了,脸跟冰冻了几千年的寒玉刚从水里挖出来似的,生冷得渗人,把揉着眼睛出来的狗蛋都吓到了。
“姑父,”狗蛋怯怯地问,“你给我买糖了吗?”
“指望你姑父买糖,还不如盼着过年呢,那还稍微现实点。”林少强一边洗脸一边道。
林福厚也斥骂道:“没出息的,天天糖糖糖糖糖,甜不拉几的有什么好吃的……”
“在西屋桌子上。”
林福厚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向贺铭,是他在说话吧?
真买了?林少强也瞪大了眼睛,这小子还惦记着狗蛋?他还以为这小子一去县城就把家里抛之脑后了呢。
倒还有一点良心嘛。
包括林婉儿,都愣了一下。
狗蛋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去西屋了,桌上放着一兜糖,他提出来跟林少强炫耀,“不过年也能吃糖喽!”
“滚蛋,”林少强弹狗蛋一脸水,“除了糖你还知道什么!”
狗蛋迫不及待打开一颗,因为高温,硬糖已经融化了,粘乎乎地贴在糖纸上,狗蛋一点也不介意,用舌头舔进嘴里,美滋滋的。<
第 36 章 第 36 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