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你刚才说…??杌留了刻印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是谁?”
“??杌手下不是有个挺狡猾的男狐狸精?就他。”
墨池提了一口气:“你不许骂尘灏是男狐狸精!”
“哦,对,叫慕容尘灏,名字真长,我记了好久…不过这人来头可不小。”沈非欢明显在套话,笑意更深了:“犯下滔天大罪的死刑犯,苟且偷生还不改名换姓,熊心豹子胆啊。”
墨池看着很生气,却又硬是忍了下来,他拿眼睛瞪沈非欢,努力保持平静:“你刚才说…他受妖丹影响活不久…是怎么回事?”
“哈哈,他没告诉你?不是吧,那我说了岂不是出卖了他?虽然我和他以前有点过节,但这些年都跟着??杌,也算朋友一场。”沈非欢眯起眼:“你确定想听?到时候可别说是我说的。”
沉花清了清嗓子:“墨池,既然是别人不愿意说的事,你也别…”
“我想听。”墨池咬牙道。
沈非欢又想笑了,他可太喜欢墨池,每句话都能把他逗得哈哈大笑,可是沈非欢也不是全然没有自觉的人,他仰起头盯着天花板,等那股想笑的冲动过去,短碎的发扫在后颈,稍微有些扎。
“他的妖力可以变换形态,男人变女人,青年变老人,不仅如此,他还能变成别的动物,甚至能变成芝麻那么点儿大的小虫子。”沈非欢边说边想,用食指和拇指捏成一条细缝。
墨池皱眉:“…我没见他变过小虫子…”
沈非欢道:“他不会随意变化太大,原因有两个,其一,当真变成小虫子给人踩死了,他就真的死了。其二嘛…”
“对血肉之身来说,变换形态的妖术会产生很大的负担。”沉花接过沈非欢没说完的话,怜惜地说道:“这些负担像慢性毒药一样损伤他的身体,虽然外在年轻,但他体内各处,只怕已经衰竭到了七八十岁的程度。”
墨池仿佛挨了晴天霹雳,完完全全呆滞在了原地。
“他靠??杌的妖力吊着一条命,??杌本想让他走,他自己不走,这也不怨他。”沈非欢欣赏着墨池那双带了血丝的眼睛:“而且,他以前是酉王的人,妖丹也是从酉王那里搞来的,我听说酉王以前训过一批密探,从小培养,忠心耿耿,只为酉王上刀山下火海,可惜——后来被皇后岳尔珍察觉,酉王为了撇清关系,把那群密探挨个挨个拖出来,交给皇后手下杀了干净。”
“酉……王……?”墨池念着这个名字:“顾鸢?”
沈非欢看他的目光专注得过分:“不过嘛,你也别同情那群密探,他们当年都是酉王捡来的,有些是战场上的弃儿、有些则是受人作践的奴隶,总而言之放着不管早晚得死,跟了酉王也算风光明媚好些年,相比被踩死在马蹄下好多了。依我看呀,对他们来说就算是死,也死得心甘情愿。”
墨池紧抿着唇,沈非欢话里的意思他听不懂。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那便是——慕容尘灏没有骗人。
唯独这个他最希望被欺骗的言语,慕容尘灏却没有骗他。
墨池脑子心思豁然开朗,他用尽全力,抓住沉花的手:“仙子,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他?”
沉花看了眼桌边摇晃的烛光:“得先看看他的情况才行。”
“我去找他!”
墨池跌撞着挤了下沉花,一股脑往外跑,沉花“诶!”了声,抓住墨池的衣角:“墨池,外面有结界,你别冲动,你只有保全了自己才能救别人。”
她并非是在这种紧要关头摆出长者的架子教育墨池,沉花心思通透,早年游历人间看惯了生老病死,她知道墨池心疼那个叫慕容尘灏的人,她也愿意出手相救,只是……
墨池看着沉花,他深呼吸一口气,脑子里拼命在回想慕容尘灏说过的话。也许他此刻回去,慕容尘灏也不会给他好脸色,更不会乖乖跟他来见玉兰仙子。不知为何,墨池觉得慕容尘灏对自己的命毫不上心,指不定又会用那些冷漠的言语来伤他的心。
他想了一阵子,最终默默点头,重新拿起自己的千斤袋,心事重重地继续往里面放药材。
沈非欢看得有趣,伸腿从桌子上跳下来:“小憨子,我劝你别帮倒忙,要当好人,也要先知道对方心底在想什么才行。”
墨池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沉花是个实心眼,好像再差的状况都能挑出好处来要,这会儿她又瞧上沈非欢那张俏皮的脸蛋儿了,沈非欢过来,她便撩起袖摆去碰他的头发:“我能碰碰你么?”
墨池刚是铁了心不理人,这会儿又立马投去警惕的目光,生怕沈非欢会做出什么伤害玉兰仙子的事,可沈非欢只是笑,笑得还特别可爱,他歪头说:“仙子想碰哪儿?”
“你眼睛真好看。”沉花碰着他的发丝,摊开掌心,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受过不少委屈吧。”
沈非欢愣了一下,以为沉花在拿他打趣,可目光朝上看时,两人视线对上,沈非欢见沉花眼中含着怜悯,心底莫名一紧,猜刚才那话是真情实感。
“人和花草树木一样,受过的伤都会留下痕迹,无论岁月翻转,旧去新来……那些落在生灵上的累累伤痕,任谁也抹不干净。”
她喃喃自语,顷刻间有种脱离了凡尘的神往,如此挪动指尖往下去,捧着沈非欢的侧脸,可这一动作却被沈非欢抬手打开,沉花的目光不变,沈非欢却露出了嗤笑。
“仙子说话可真不是我等凡人能轻易理解的。”他退了两步,沉花摸过的地方莫名让他感到烦躁:“换个话题,仙子你可认得一个叫袁椿的女人?”
沉花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些:“你见着她了?”
“没见着。”沈非欢笑吟吟:“只是碰巧在找她,听说以前她曾拜过你门下,没多久就被你逐出了师门,一时好奇,随便问问。”
墨池把药材都装进了千斤袋,他回头来看沉花,却听沉花一阵叹气,露出伤心的表情。
“别提了,想着就伤心…”
她声音低软,眼里沾了无辜。
“我和她还有帐要算,亏我还挺喜欢她。”
沈非欢偏头把沉花认真打量一番,修仙之人,容貌看不出年纪,漂亮的瓜子脸,参不进任何情绪,第一印象只有大美人三个字蹦进心底,多看几眼,还能品出一丝薄情寡义的韵味儿来。
这是琉璃山中人的共性,长得人模人样,就是缺了点人的朝气。
“什么帐?”沈非欢继续问:“万一碰见了,还能帮你捎个信,要是…不方便我知道,不说也罢,我就只告诉她你还挺喜欢她。”
“别,最后这句别说,免得她又来套我钱财。”沉花揉了揉太阳穴,面露苦涩:“其实也没啥,当年我教她炼药识毒,她却拿去招摇撞骗,结果卷进了祸端之中。”
沈非欢道:“仙子所指的祸端,可是九婴水灾引发的疫病?”
沉花眼神冷了下来。
沈非欢接着说道:“传是琉璃山医仙曾去疫病之地,以仙药救人,却被人移花接木,给那些难民服了一模一样却毫无作用的废药,真正的仙药全卖给了周边城里的地主…最后疫病无法遏止,煜都出兵镇压,屠杀,万人坑里一把火烧了半个月。”
墨池听得心惊,忍不住插嘴:“怎会有一模一样的废药?”
沈非欢道:“当然是那位没留大名的琉璃山医仙教导有方。”
沉花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干脆指名道姓吧,这话我听得怪难受的。”
沈非欢道:“反正城里的病患已经被杀了干净,谁下山救人,谁偷换仙药,我也全靠猜。但是在那以后,袁椿受了官人提拔,推举到太历院,功成名就,仙子,你这徒弟可比你机灵多了。”
沉花道:“我看你也是,脸蛋可爱心眼黑,怕了怕了,你说吧,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沈非欢嘿嘿道:“她当初在锦川乱我计划,我记仇啊,老想着报复她。”
沉花抬起双眸:“你想怎样报复。”
沈非欢虽是在笑,言语漏泄寒意:“没啥,我受了什么罪,让她也受一次。”
沉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同于强大妖力和仙法,是来自本能可怖的警示,她突然觉得沈非欢不可爱了,他那张好看的外皮下藏了一只溃烂不堪的恶鬼,短短的沉默,都让她手心生汗,她甚至不敢去试问沈非欢所谓的“受罪”是怎样的遭遇,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还是别招惹为好。
就在这气氛僵持的时刻,又一阵妖气袭来,迅速掠过周围,累累黑烟从门缝、窗口渗透,留下一道血红的法阵,但是那法阵消失得很快,宛如幻觉一般迅速退回了在黑暗之中。
“这是什么阵……”墨池惊了一下:“不像是结界。”
“传送阵。”沈非欢退后一步,胳膊顶开木门,让红月的光落进这仅靠烛光点亮的屋子:“妖怪的美餐盛宴开始了。”
墨池道:“他们要干什么……”
“好了,仙子,说了这么多,是不是也该听听我的烦恼了。”沈非欢往窗外看了一眼,再回头,面容背了烛光,沉进阴影当中:“我想收拾一只大妖怪,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第 127 章 祸兆[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