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一本正色:“丫头,皇上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没感觉么?”
?婉渐渐收敛笑意:“我不明白公公的意思。”
第九十五张眼里,不容有沙。
“皇上心里总是有你的。”顺德略显尖细的声音听起来却充满关爱,“如若不然,他何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擒拿太后娘娘呢?”
“公公可别忘了,皇上自己也十分痛恨太后的。”
“唉,奴才都快对你们没辙了,两个人怎么就总是一根筋呢?”顺德没好气道,“你仔细想想,出了这么多事,皇上哪一件事没出过力?”
“我倒是不明白公公的意思了。”?婉蹙眉,“自从我来乾宁宫当贴身丫鬟后,皇上可别少对付我。
又是鞭打又是跪着淋雨,平日里伺候在身边又是一堆满腹牢骚的话。当了‘宠妃后,他哪是对我好分明是把我往风浪口推,被软禁在寿安宫这么长时间,分配到偏僻的连云宫,受太后的严惩几乎失去一条命,这么多的事他有做过吗?”
顺德瞪目咋舌。没想到在?婉心里,朱胜文是一个如此不堪的男人!
他嗫嚅:“其他就不说了,光是你被太后鞭挞严惩那一回,每一次的药都是皇上趁着你沉睡的时候细心换上去的。你受苦,他也不好过。但当时不是没办法么?”
见顺德说得这么头头是道,?婉倒是认真回忆了一番。
在当时浑噩之际,她的确感觉有人在给她上药。苦于当时意识浑浊,醒来后也没问是谁。
莫非……那人真是朱胜文?
“皇上亦有诸多为难之处。”顺德颇有感慨似的,“很多事,你以为他狠心,其实未尝不是为了你好。”
心,骤烈地荡动了一下。
?婉看了顺德一眼,直奔乾宁宫。
步伐快速,一颗心似要立刻跳出来。
她要问个清楚!
正欲直接闯入,忽听到里面的谈话声,?婉不禁顿足。
却是窦梓衾在朱胜文的怀里隐隐啜泣:“臣妾除了皇上,再也没有其他了。”
太后一倒,窦氏一族的势力一下子减弱不少,父亲和大哥在朝中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纵然她先前做了思想准备,但是等到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心里着实是有愧于窦家的。
“你为朕做的,朕懂。”朱胜文轻轻一声太息,“朕定不辜负皇后。”
?婉勾起唇角,朱胜文又在演戏?
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笑容刹那凝固:“第一个孩子,是朕迫于无奈才痛下杀手,皇后心里的怨,朕懂。他日一定要皇后为朕繁衍子嗣。”
他竟主动开口要窦梓衾怀上龙种!
这在以前,他是多么害怕宫妃怀孕。
现在,竟主动要求了。
?婉的一颗心,像是“咣当”一声沉入湖底。
像是得到了他的允诺,窦梓衾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臣妾始终相信,没有一个父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皇上亦是如此。”
?婉一双犀利的眼睛透过朦胧的帘子,看到朱胜文轻轻托起窦梓衾的下颔:“知我者,衾儿也。”
目光交融刹那,窦梓衾终是破涕为笑了。
?婉背过身去,似乎有东西蒙住了眼睛,看不清脚下的路。
有一种东西,好不容易在心里有所积淀,还未来得及高筑,便轰然倒塌。
为什么,朱胜文每一次给自己希望,又让她陷入另一种绝望呢?
甚至,她甚至希望他是善于演戏的戏子。
但是当她看到他对窦梓衾温言以待的情景,实在无法与戏子挂钩。
就像顺德说得,他或许真的有万般无奈,但是无奈的女人,除了自己,还有皇后,淑贵妃……
不能不相信,他是有愧甚至有情于自己的。
但那份情,却不止自己一个人罢。
眼泪终究不可遏制地落了下来。
她撑着门框,捂着嘴巴,半俯下身,竭力不哭出声音来。
眼泪终究透过她的指缝滴落在了地上。
咸涩,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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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自己会晤过来,原来已经与从前相去甚远。
六月,正是荷花满塘开之际。
朱胜文携带众宫妃一同前往行宫避暑。
天气炎热,又加之离开了皇宫,大家到底放松了心情,全都褪去了繁琐艳丽的宫装,改成轻柔的丝帛长裙,宽袖,细腰,身姿甚是优美。
来行宫之后,窦梓衾几乎与朱胜文形影不离,看见这里就说:“皇上可还记得臣妾以前在这里放风筝呢?”
“那里是用过晚膳的地儿。”
“月亮投影在行宫的碧波湖上最是明亮。”
这里,似乎承载着他们曾经的所有回忆。
她完全放下了皇后的身段做一个小女人。
这让淑贵妃很是忿然,在闲聊时含沙射影说道:“这皇后娘娘最近几天是怎么了?平日里见她端庄贤淑,怎么一出了宫,倒连咱们这些妃嫔还不如?”
德妃忙道:“淑贵妃这可使不得。皇后娘娘好歹是后宫之主,她跟皇上之间鹣鲽情深,也是应该的。”
小产过后的淑贵妃身形削瘦了不少,额骨也凸出来,相较于先前的丰腴倒却是黯然了一些:“鹣鲽情深?哼。”
见她冷哼一声,德妃看她一眼,正好与?婉对视一眼,便噤声不再说什么了。
孙昭仪心直口快道:“我也听说了,自从……出了太后的事后,皇后娘娘家族里的一些势力都被削弱,她的大哥已经被调离京城配到江西了。”
她们总觉得奇怪,按说太后是窦家的人,如今她被软禁在德寿宫,从未牵连窦家的人,为什么单单窦梓衾置身事外,反而像个宠后一样呆在朱胜文身边呢?
“最难得的莫过于文妃了。”淑贵妃睨了一直干坐着的?婉,“一直以来深受宠爱的文妃如今都独守空房,莫不要说我们了。”
“淑贵妃言过其实了。”?婉微微一笑,“我虽说受过一些宠,但到底是个妃子罢了。皇上的正妻,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娘娘。”
她这么一说,在场几个唠嗑的人神色都变了。
心里虽然对?婉这样的话感到羞愤,但有不从开口反驳。
她说得对,无论是多高分位的妃子,从名分来看,她们都是“妾室”罢了。
皇后只有一个,就是窦梓衾。
?婉像是故意说这么一番话解气,又似乎是在告诫其他妃子,总之,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很快便传到了朱胜文耳朵里。
“几日下来,朱胜文都在窦梓衾身上费了不少心力,在听到孙昭仪的禀报后,险些火冒三丈。
孙昭仪特意拉着方昭仪一道来:“当时文妃当着臣妾们的面说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其他人,说白了就是个妾。这样的话,当着咱们几个人的面说说不打紧,可淑贵妃前些日子小产,身子还没恢复过来,文妃娘娘这么一说,不是令淑贵妃寝食难安么?”
朱胜文冷哼一声:“文妃倒是越来越没个样子了!你二人先回去,这件事,朕会去了解。”
送走了孙昭仪和方昭仪,朱胜文皱眉:“顺德!”
顺德正打算下去歇一会,听到传唤忙进来领命:“奴才在。”
“把舒?婉叫来!”
顺德暗暗讶异于他的愤怒,低低地颔首:“奴才这就去。”
?婉是低着头走进胧月殿的。
朱胜文玩味似的道:“听说今天爱妃言辞过激,把那些妃子都说成妾室了,那朕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喊你爱妾了?”
“一切,全凭皇上旨意。”
她懒得正眼看他,心里有对白天“口出狂言”有点懊丧。
哪个人把这种事挑唆到朱胜文跟前的?
“你就不能安分点么?”朱胜文走近她,埋怨似的,“来行宫几日,朕也累得够呛。”
谁知?婉身子一闪,躲过了他:“皇上既然累,就早些歇息。”
朱胜文扑了个空,心里有几分不悦,又见她说出样的话,脸耷拉地更难看了:“朕好不容易才有时间见你的。”
?婉蓦地勾起唇角,却是讽刺意味:“如此,是臣妾的福泽了。”
“你!”朱胜文见她整个人似一只刺猬,暗生恼意,“不要成日摆脸色给朕看。不计较,是纵容你。但是朕,好歹是个皇帝。”
?婉泠泠地看着他。
他到底还是说出了心里话:之前纵容着她,是因为他们彼此有利用价值,现在太后倒了,窦梓衾又慷慨相助,也难怪他容忍不下去了。
“若臣妾的颜面恼怒了皇上,还望皇上恕罪。”?婉欠了欠身,“臣妾告退。”
朱胜文却一把拦在她面前,一手攥起她的手腕,扼得生疼:“朕就不明白,做了那么多,难道你就没有一丁点感觉?在你的眼里,朕就这么不如你的二王爷吗?”
他以为,自己千方百计趁早收拾了太后,这个女人总会有所感觉。
但她除了对自己冷淡,反而更加刻薄。
叫他忍无可忍。
?婉忍着痛意,迎上朱胜文的目光:“皇上对每一个女人都说如此深情款款的话,难道不嫌累吗?”
“你说朕在演戏?”朱胜文的肺都快气炸了。
?婉垂下眼睑:“皇上自然有皇上的为难和深情。臣妾懂。”
她是懂了,更懂得了隐藏在自己心底的感情。
可是懂了又能怎样?
他有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那你倒是说说看,朕的为难?朕的深情?”
他将她重重地推向墙壁,自己紧贴了上去,压得她快喘息不过来。
?婉却是沉默。
第一次,她感到无言以对。
见她不语,朱胜文原本就烦躁的心更加狂怒了。
“撕拉”一声,他扯破了她的缎面长裙,将她按过身,背对着自己,双手按在冷硬的墙壁上,去咯她的肩头。
再没有比此刻更觉得侮辱了。
见她夺目而出的眼泪,他本想忽略,但是那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舔尝到了苦涩的滋味,停了下来:“朕碰你,让你那么为难么?”
“臣妾不敢。”她几乎是抽噎着说出这四个字的。
朱胜文闭了闭眼,松开了她:“既是不愿,又何必欺骗朕?”
他不是没想过要跨过她这道坚固的城墙,无奈墙太高,他爬了无数次,都无一例外跌在了地上。
气馁了,失望了,甚至,是绝望了。
朱胜文背过身,冷冷地说:“明儿个,你先回宫。”
第九十四章 相处,佳期如梦[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