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面带苦涩之意，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早些年他店里还有几个伙计，如今店里生意不好，利润也低，连伙计都用不上了，净是自己在这儿干活了。他心里也苦啊！
“不过姑娘，咱们这儿的米是从关内送过来的，个个颗粒饱满，您就放心买吧，小老儿做生意这许多年，从来不坑人害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掌柜的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说的是实话。”乌骁下了马，从背后缓缓走来，“如今政国税重，关内的粮全都交了税供，关外又不大产粮，百姓叫苦不迭，已是饥寒碌碌了。”
“大王！”见乌骁走过来，那掌柜的竟然也非常尊敬，感觉从柜台后面出来，弯腰行了一个避寒部的大礼。
乌骁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寒宁心中很是奇怪，按理说，这掌柜的是政国人，见到避寒部的军士应该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可如今从他脸上倒见不到什么恐惧之情，反而十分毕恭毕敬，这倒是令人很意外。
“大王，这位姑娘是……”掌柜的看看寒宁，又看看大王，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吾妻，姜氏嫡女。”乌骁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但却意外地有穿透力。
吾妻……这样的称呼让寒宁为之一怔！
可她侧脸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仍旧只是对方那张看不清表情的银色面具罢了，其所思所想半点也看不透。
“姜氏贵女！”那掌柜的似是听到什么震惊的言论，眼睛瞪得老大。
随后，他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大呼“公主恩人在上”，纳头便拜。
寒宁命惜影将人扶起来，可那掌柜的却依然频频用手拭泪，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公主有所不知，小人的家乡也是中原富庶之地。早年饥荒，皇上剥的粮食都被上面的官老爷贪墨了去，再运往外地。”
“因为有钱也换不到粮食，迫不得已，小人只得举家逃往都城。”
“可是官兵不叫我们进城，纵然有点银钱，可是进不到城里，也换不上粮食啊！爹娘为不拖累子女，竟投了湖，妻子也上吊自尽，一夜之间，小人便成了孤家寡人，只剩下一子一女尚有鼻息。”
说到伤心处，掌柜的哭得愈发大声了。
这样惨烈的故事，寒宁也听得心中难受。她刚刚丧父，最是知道人间离散之苦。
子欲养而亲不待，纵有千般话想对那人言说，阴阳相隔，终究是不能了。
“即便如此，那剩下的吃食也不够三个人活的。眼见一双儿女也要饿死了，小人便想着不若我也投了湖，还能叫他们多活些日子。”
掌柜的抹了抹眼泪，朝着寒宁努力扯出一个笑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姜奉常来了，还带来了一锅锅热粥。小人这才能幸免于难。”
“小人后来辗转多年，一直想着报恩，可没想到……”掌柜的心痛不已，以手捶地，“这该死的昏君！”
以平民百姓之身，敢大骂皇权富贵者，甚少。
可见这位掌柜也是性情中人。
第3章 边塞米贵[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