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姚霜应该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等得太久，连生死也看淡了。
她执意逼着荷举回京来，大概也是因为曾经和夫君生活在这里，最终也要埋葬在这里。她在外苦苦支撑这么多年，为着的不过就是团圆。
哪怕是生死相隔，但是有彼此的地方，就是家。
她浅浅地笑着，慢慢地执起荷举的手，轻轻交给燕绥，“还有最后一桩事了，我就再也没有牵挂了。”
燕绥一看，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姚霜道：“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在一起，我方才好安心地去了。”
然后，两人对视，荷举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有小侍女端了药进来道：“夫人规定的喝药的时间到了。”
燕绥急忙亲自过去把姚霜扶起来，为她垫高了枕头，而荷举也强忍住怒气过来侍奉。之后姚霜又说了几句话，脸色比以前更苍白。勉强把药喝完了，闭眼休息片刻，才稍微好了点。
荷举看着她也一直白着脸不说话，终于是忍不住，拖着哭腔唤了声：“娘！”
姚霜也不跟她说话，只是看着燕绥道：“只怕我是没有几天了，我想活着看看我女儿能有个好归宿。”
燕绥见她都这样说了，只得微笑着硬着头皮道：“娘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姚霜听他改了称呼，大是宽慰，靠在枕头上道：“荷举若是得你一生照顾，我也就放心了。唉，我和她爹颠沛流离这么多年，终于就快要团聚了！你看，你看，我们的女儿长大了，我们的女儿会和她的夫婿终生相守，我们的女儿不会像我们一样分离，你看，她一定会幸福的……”
她嘴角绽开来一抹如同少女一般甜蜜的笑容，声音却越来越低，神思也越来越恍惚，人就这么慢慢地歪了过去。
荷举的手就一直搭在她的脉上，苍白的面庞上不停地滚下泪珠。
等到姚霜睡着之后，荷举走出房间，燕绥便急着问她：“荷举，现在这事，你说怎么办？”
荷举怨愤地等着他：“你说呢？还不是你的错？”
燕绥道：“难道说不小心赢得你娘的欢心我也错了。”
荷举被他堵得说不出来，转身就要走。
她又不是没长眼睛看不出来，燕绥那个是不小心吗？从知道姚霜是她的娘亲的时候，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把她当做神仙一样的供着。
她也只是在外行走了几年，遇到了燕绥这个故人也觉得甚是温暖。更何况是自己的母亲，半生漂泊，此等煎熬，不管再是怎么的坚强，其实早就是心力交瘁。突然认回来的女儿，看着聪明伶俐，其实为人处世上面还差着很多，偏偏相伴的燕绥这么的温柔多情，小心细致，姚霜怎么会不满意？
燕绥见她生气，忙追上去道：“要不，我们先假意答应着，以后从此再也不提这事，好不好？”
荷举不由得停下脚步：“这也行？”
燕绥笑道：“你母亲重病，首要的是安慰好她，其他的事都好糊弄。”
荷举听着有理，转头一想，又问道：“我娘那里怎么好糊弄过去？”
燕绥道：“你就一口咬定你不乐意，你娘也没办法拿你怎么着吧？”
荷举道：“想多了，我要是说我不乐意，我娘就更不乐意？我不乐意最多气几天，我娘要是不乐意可就要命了！”
燕绥叹了口气，“伯母病的这么严重，性子又急，要是真的生气，恐怕真是糟糕。要不，你就说你乐意吧。”
荷举撇撇嘴，“我不乐意！”
“……”
“那……”燕绥实在是没办法了。
过了会，荷举地泪水又忍不住往下掉：“我不乐意，但是更不想我娘我不开心。”
好像她的喜乐现在跟娘的心情比起来，太过的无力。燕绥抬手为她擦泪道：“先哄着她吧。”
“哄？”
“你娘要的无非就是一个众人许可的仪式而已，其实要满足她，也不难？”
“你是说……”
燕绥望着她轻笑道：“认识我这么久，可曾见过我勉强你什么？这样也是好宽慰你娘的心。”
荷举道：“你还真的想得出来。”
不过，这话语间却是没有一点怒意。她非草木，怎么会不知，燕绥这多少年来如一日的倾心相待。这天底下大概是找不出来第二个的了。
燕绥听她的话语松动，遂道：“要不就叫人预备吧，赶紧把这事办了。伯母一开心，说不定也会好起来了。”
荷举低低头，想了半晌道：“好。等着这事过去，你就一纸休书把我休了吧！”
燕绥惊愕：“休了你？”
“你是太子，应该找一个能够辅佐你的女子，然后生一大堆的子嗣来继承你的江山，我又怎么敢拖累你？”
燕绥心里拼命地忍住想要掐死她的欲望，咬牙切齿的道：“荷举，你考虑的还真的是长远啊……”
既然荷举答应了，姚霜的病又等不得，自然一切准备起来就很快。
第一百五十七章：纠缠（四）[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