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举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茫然地四下望着,好久才说道:“以后,他走他的路,我也只能走我自己的了。”
从此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她了,而她……
这日宜出行,可惜天公不做美,太阳一大早的就探了探脑袋,便缩在了层层的密云之后,不再露面。收拾妥帖,燕绥便在这半阴半阳的天气里带着一众人回北疆。
因为荷举还有心愿未了,他便带着荷举先坐了一辆车,比其他人先出发,来到谢府门前,刚好与进门去的小久碰上。
小久知道这是要走了,心里倍觉心酸伤感,低声道:“荷举,我知道燕公子一定会善待你的,你也要好好保重,一定要好好的。”
荷举弯了弯嘴角,答道:“嗯,你也一定要好好的,镜花水榭那事就不计较了,你向来就很照顾我。可是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
小九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我对你好我自己也开心,谁稀罕你念着了?你放心,等有机会我就攒钱去北疆看你去,或者以后燕公子要是再来这里,你就跟他一起回来,这样总不至于后会无期啊。”
荷举微微有些失神,“嗯,也许还有机会的吧!”
小久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再深深地看了荷举一眼,就进门去了。
此时的天色愈加的阴沉,路旁的桃杏被冷风吹得一地狼藉。
看着荷举在门口一直站着,燕绥问道:“怎么还不去啊?时间不是太多了。”
想了一下燕绥大概是明白荷举在犹豫些什么了,自己跳下车来,推了推她,“走吧,我陪你一起?”
荷举便点点头,跟着燕绥的脚步走。她的长发被风吹的扑到燕绥脸上,绸缎一般软软的,柔柔的,微微地痒。
他很想伸出手,为她拢一拢发,但他隔着缭乱的发丝看了看她,终究是没有伸出手。
她那张看似平静实则恍惚的脸,仿佛马上会因为任何极其细微的动作而崩溃落泪。
“燕绥?”
“嗯?”
“谢谢你。”
燕绥凝视着她,笑了笑,“嗯,去做你想做的吧。你也知道的,我从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
荷举笑着相谢,只是嘴角上扬的同时也有泪珠从颊边滚落。她急忙低下头,准备擦泪的时候,燕绥的袖子抬得比她自己还迅速,飞快地为她擦了泪,轻笑道:“不用谢我,你只需要记得,你永远有我这个朋友。如果累了,如果支持不下去了,我会借给你肩膀靠一靠。”
荷举点头,然后望着他,微微地红了脸,“现在可以借用吗?”
燕绥一笑,拍了拍自己的拣。荷举果然将头靠了上去,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天始终是阴沉着的,终于还是没有下雨,但是半晌之后,却有什么打湿了他的肩膀。
他能听到她几不可闻的哭泣声:“燕绥,其实我怕得很。”
他笑着拍了拍她,“别害怕,你还有我呢。”
燕绥带着荷举走进去,她眼圈红红的,神色却已经平静了许多。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返身回去,道:“我还有件东西你到时候帮我一并给她吧。”
荷举问:“什么东西?”
燕绥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长长的包袱。打开来看时,正是静修常用的那把古琴。
他道:“那你去看他,我不小心把他的琴跌坏了,因此就带出去找人修理,到现在才修好,谁知刚才还差点忘了。如今,也该完璧归赵了。”
荷举抚了抚琴弦,听到熟悉的音色在指尖蹦出,顿时展颜道:“这确实是他的至爱之物,要是真的带走了,指不定他要找人到北疆去跟你讨要呢!”
燕绥含笑不语,心却沉了沉。
这是静修亲手摔坏了自己的心爱之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又想起来那个男子喑哑着嗓子跟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他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替她把琴包好,又帮她重新梳好了长发,问道:“如果他留你的话,你还走吗?”
荷举答道:“我不知道……”
“荷举……你可有一大堆行李医术笔记在我那,你要是不回来,岂不是让我白捡了个大便宜?”
“那些啊,我不在乎,留着给你卖钱吧。”
“留给我卖钱?”
燕绥摸了摸她的头,“你这话说的我好像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的大俗人,不只是多稀罕你的那些东西呢……”
荷举一呆,忙拍了拍他,不知怎么的,燕绥突然觉得她的这个动作里有一种安抚的意味。什么时候,他燕绥也沦落到需要别人来安抚了?
他吸了口气,荷举望着他,许久轻声说道:“对不起。”
燕绥大笑起来,伸手便在她的脸上重重一捏,朗声道:“荷举,什么时候跟我这么生分了?你是真的想让我伤心啊?”
荷举揉了揉给他捏疼的地方,看着他满面的笑容,只觉得自己实在是笑不出来,“真的伤你心了?”
燕绥道:“心要是这么容易受伤,那我岂不是要千疮百孔了?你们这些女人,婆婆妈妈的,看着真是难受,我送你去吧。”
荷举凝眸看着他,好一会才道:“谢谢。”
燕绥是从来不做婆婆妈妈的事,但是把荷举送到之后,又忍不住婆婆妈妈了几句。
又塞给她一个包袱,“如果等下下雨了,里面有伞,别忘了,我在城外等你。”
“哦”
“还有雨大的时候,就找个地方躲雨我来接你。”
“嗯。”
“还有……”
“还有什么?”
燕绥向着她微微一笑,“如果到傍晚你还没来的话,大概就不来了吧,那时候我就把你的行李送来。”
荷举看了看他,轻轻笑道:“好。”
之后,燕绥便转身离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远行(六)[2/2页]